被她一吼,元曲心中压忍的委屈一下子膨胀出来,哭声更大了些,小步子跟在姚氏的身后,她的哭声活像是一把戒尺无一不在抽打姚氏的心头,心里禁不这样的打压。
絮絮念念的哭声跟三四月的柳絮扑贴人的脸上,打喷嚏的冲动终究是忍不住的。
强行忍到疏烟斋,姚氏的嗓音彻底放开,骂道:“越说你哭得越大,这事本就是你不对,我平常是怎么教导你们姊妹的,千万睁大眼睛看清楚院子里其他人的面目,你可好,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姚氏看她抽泣,抬手用力按了她的额头。
哭也是一件费体力的事,元曲哭了这许久肚中有了空虚意,她眼泪沾湿睫毛,扑着黏在一起的眼睫毛时眼泪还粘着眼睑,很是狼狈,她争,“母亲从小告诫我们,需离大姐姐远点,可我看着她是个好人,昨夜还怕我冷了给我递了披风,要是大姐姐真如母亲说的那样是心肠坏透了的何必多此一举给我披风,母亲不就是因认出披风才明白果子是大姐姐给我的吗?”
这两个丫头原本是外姓,跟着姚氏进门就改了姓氏,可她们原本便不是元姓,府里的其他人本就是外人。
“我看你平常迷糊都是假的,这会儿倒清醒了?”姚氏气的上下牙用力对抗,原先就因为摔了一跤门牙有些松,如此一抵,松软处有泛出冷疼感迫的她气急败坏之下又小心地倒吸凉气。
元曲故作坚强地用袖子刮擦去眼泪,她动作使得劲大了,刮蹭的脸皮子有些疼。
看她还红着眼睛,姚氏心里更气,“我是你的娘亲,你叫着南山院那头的姐姐,难道她就是你的亲姐姐了?”
“我幼时不爱去南山院看祖母,我说那不是我的亲祖母,可母亲教训我说进了元府的门,日后她便是我亲祖母,因着她是爹爹的母亲。”元曲眼里还泛红,肚子里缩着饿。
还敢搬出自己以前那一套来管教自己,姚氏被自己的女儿气的头脑发懵,她气弱了一些,话更狠了一些,“当初我真该听他人的话把你们丢在路边一个人嫁进这元府,只怕也没了这些糟心事。”
这话是姚氏第二次说,元曲还记得她第一次说时她和妹妹才七岁,不懂事却也是知道冷暖饱饿的,那是一个下雨天她发了烧,可姚氏没有银钱请大夫抓药看病,姚氏就对她们姊妹说过这话。
当时的姚氏几乎是用气说出来的,充满了绝望无助和委屈,与今日满心满腹的气愤恨铁不成钢不同。
元曲像七岁那年一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母亲,不发一语。
受秋碧扶住,姚氏才没被气的昏倒过去,她沉重地吐纳吸气,“你给我去把《女论语》抄写十遍,今天不抄完不许吃饭睡觉。”
搁下话,姚氏走了,堪堪到门口只觉得白日光芒有些惨白刺眼,也许那光跟鸡鸭在临宰前看到的刀的亮光一样。
秋碧劝道:“二姑娘年幼,虽说吃了几年苦头,到底也是你娇宠长大的,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和自己的骨肉生这么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