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屋子犹如猛兽的大口,元樱只觉得脚下跨越的门槛是虎狼的尖牙利齿。
高堂上正端坐着姚氏和元樱的亲爹元箇,他面色不佳,旁边的姚氏一脸怫然,自打元樱见她的第一眼就记住了姚氏那一张覆舟唇,听闻生着这样唇形的人心胸狭隘,极是记仇。
姚氏身旁正站着元府的三小姐元袅,她本不是元家的血脉,很早之前因为外祖父罪孽深重只能落得被转卖的地步,差点被卖入贱籍,如今她正满头珠翠,衣裳光鲜地候在一旁,脸色与她娘亲同仇敌忾。
“娘,你看就是她偷了钱还出去外面逍遥。”元袅身形瘦削,再华美的衣裳挂在她身上细品逗毫无美感可言,此时她正狐狸眼瞪圆,露出从她娘身上继承来的狠毒。
姚氏自然是看见了,她余光轻扫身旁的元箇,便见元樱已经走到中堂,背部挺得笔直,她极淡地哼了一声,给了站着发抖许久的花枝一个神色。
“今日午时奴婢从大夫人的主屋出来后直接回了怀壁院,但那时大小姐已经不在院子里了。”花枝一边说一边观察老爷和大夫人的眼色。
这时轮到管家上场,他看着高堂上说,容色认真,“我问过今日守门的家丁,他们都说没看见大小姐出去,那么大小姐应该是从后门走的,因为后门无人看守。”
掀盖喝茶,茶香扑鼻而来,姚氏吹开茶末的嘴角几部可查地上扬,她的目光跃居茶杯边缘直直地看向元樱,“樱姑娘,我也知道你自幼丧母可怜得很,因而从不曾缺你衣食,未亏待你,你怎么能做出偷钱这样败坏门楣的事情。”茶盖清脆地拍在茶杯上,溅出几颗微烫的茶水,那双被茶香洗礼后的眸子神情清晰,无一不是恶狠狠的。
元箇看着女儿不卑不亢的身形,中间圆场地说,“夫人,这也许就是一场误会,韵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劝慰的口吻中微微夹杂着头疼的情绪,谁家深宅大院没有腌臜事,里头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叫他这个只会用兵打仗地人头疼不已。
一句直白的话穿肠而过,姚氏倒是读出许多凭空捏造的话外之音,她一拍木桌,看向老爷,“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樱丫头是你的女儿你就要颠倒黑白罔顾家训吗?”
她的声音径直冲进元箇的耳廓里,令他的耳膜震动的厉害。
元箇解释道,“夫人,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对她们三个向来是一视同仁,没有偏袒任何人。”
姚氏听了他的措辞并不满意,她一脸怫郁地别过头去,死死盯着元樱,“韵儿,今日你是做错了事,要是轻易翻过这一页实在愧对列祖列宗定下的家训,来人,上家法,”她脸色铁正,似乎在做一件人人拍手称好的正义事,“就算传出去落得个恶毒后娘的骂名,我也认了,但是元家对手脚不干净这种事绝对不姑息。”
得到姚氏的示意,管家已经让人拿着一根粗大的鞭一上来,身为一家之主,元箇转而看向姚氏为女儿求情,“事情还没查清楚,怎么能动家法。”
光明正大地处置元樱早已是姚氏的心头所愿,尤其是元樱当众叫板竟然要拿回那些田铺地契后,姚氏轻轻牵动唇角,暴露出几丝痛快。
元樱直视着姚氏,脊梁骨刚正,她开口问道,“敢问嫡母,何为手脚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