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扬完全懵了。
他摁住夏时初的手,压低嗓子问,“去酒店干嘛?”
夏时初朝他眨眨眼,“等一下你就知道。”
等一下?他不想等一下。
盛怀扬紧张地望着她,不明白她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目的地过于特殊让他很难不想入非非,可她的神情自然坦荡,又让他为内心生出的念头感到羞愧。
或许,目的地只是在酒店附近而已。
盛怀扬如此安慰自己。
然而,当夏时初拽着他的手,将她径直带进橘子酒店时,盛怀扬彻底慌了。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酒店大堂的角落里。
“你要干嘛?”
“开房。”
!!盛怀扬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夏时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呀。”她仰起脸,毫不闪躲地看他,重复着,“我说要去开房。”
盛怀扬对上她清亮的眼睛,心脏噗通噗通直响,一下下用力撞在胸腔,贲张得发疼。
他稍稍偏开视角,不敢再看她那双蛊惑人心的黑眸,害怕多看一秒就会被吸进去,做出不该做的举动。
他费劲地咽了下嗓子,“你知道开房什么意思吗?”
夏时初微眯起眼,脸上先是带着困惑,接着恍然大悟,最后是羞窘不已,“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连忙解释:“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陪你一起过生日。”
生日?
盛怀扬怔了下,随即懂了。
她把身份证上的日子当成了他的生日,算起来正好是今天,而再过3小时,就是新的一天。
“你专程赶回来不是为了过生日吗?”夏时初纳闷。
看他默不作声,她嘟起嘴,“你不会压根就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吧?”
盛怀扬抿了下唇,没有解释太多,只说,“我不过生日。”
准确说,从10岁以后,他就不喜欢过生日,甚至讨厌这一天。
那个布满阴霾和灰暗的10周岁。
那一年,他拿到奥数小学生组的全国冠军,被媒体和身边的人广为传颂,大家都叫他小神童、小天才。
母亲非常高兴,趁机为他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会,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
宴席上,衣着光鲜的父母领着打扮得精致帅气的他穿梭在客人之间,脸含笑意地听着来自旁人或真诚、或虚伪的恭维和赞美。
多么令人羡慕嫉妒的一家三口。
工作出色、长相出色,脑子更出色。
神仙眷侣般的父母,灵童一般的儿子,如此完美的家庭简直是造物者的眷顾,就像童话里的幸福的国王一家。
宴席过后,国王和王后带着王子回家。
摔上门的刹那,童话破灭。
母亲直接把包砸到父亲的脸上,咆哮着问,“姓盛的,你故意给我难堪是不是,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居然让那个贱-人来扫我脸?”
“全部门的同事都叫了,我总不能不叫她吧?”父亲辩解。
“为什么不能?你怕别人看出什么?你以为你那些同事看不出来你跟那个骚-货有一腿,人家早就在你背后传遍了。”
“你又在胡闹什么,我跟她早就没关系。”父亲头一偏,看见怔怔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儿子,不耐地吼道,“看什么,赶紧回房间去。”
十岁的盛怀扬咬紧唇瓣,放在腿侧的小手紧攥成拳。
母亲这时也留意到他还在,转头对他说,“扬扬,你先回房间做题。”
盛怀扬视线在父母身上转了转,想让他们别吵了,可在触到父亲铁青的脸色时打消了念头。
他挪动步子回房间,刚到门口,身后已传来父母新一轮的对骂。
他进屋,坐在书桌前,拿出奥数题本。
薄薄的房间门无法阻隔来自外间的响动。
他听到东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听到母亲的哭声,听到更多更难听更刺耳的谩骂,听到父亲恼羞成怒的吼叫……
他用力握着铅笔,如刻字一般,一笔一划地答案写在本子上……啪嗒啪嗒,一滴滴的泪水落下来,又把那些刀刻般的铅笔字晕开。
不知是做累了,还是哭累了,他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外面天已黑。
屋外的吵闹似乎转移了阵地。
他跳下椅子,拉开门,发现客厅一片漆黑,但不影响他听清来自右边父母卧房里母亲的嘶吼。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抱着儿子从楼上跳下去。”
突然被点到名的盛怀扬吓得身子一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接着,他听到父亲说,“你要死自己死,不要拉着扬扬陪葬。”
母亲冷笑,“我自己死多冷清,我既然生了他,就能带他一起死,你又不是没知道。”
房间里静了一瞬,父亲的怒喝再次响起,“那次车祸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这个疯子,你还有没有人性,他是你亲生儿子?”
“我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的。”
“我都要死了,留着他在人间干什么?让他去喊那个贱-人妈?让你有个天才儿子好炫耀?让你们们这对奸-夫-淫=妇以后可以享他的福吗?做梦!”
房间里再次传来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动静,然而这些都变得虚无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