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个兽医"
雪绒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甚至带著一丝丝的恐惧。
"他能活下来"
卫燃走向下一个伤员的同时说道,"至少能多活半个小时。"
说话间,他已经蹲在了一个大腿骨折的伤员身旁,招呼著拉玛叫几个身体强壮的人过来按住这个成年男性,隨后说道,"雪绒花,你去帐篷里多开一个手术台吧,这里我自己就够了。"
心知自己似乎跟不上卫燃的节奏,雪绒花咬咬牙,乾脆的转身跑进了帐篷。
与此同时,帮忙抱著一堆木头板的拉玛也立刻喊来了几个成年男性过来按住了伤员,片刻后,这事故现场的边上也再次响起了悽厉的让人打哆嗦的惨叫。
他们这个语言都不通的医疗小组的忙碌下,伤员被逐渐分流,小翻译拉玛甚至无师自通的利用高音喇叭指挥著那些成年人成立了一支担架队。
终於,当太阳彻底跳出地平线的时候,当现场已经不需要车顶的卤素大灯提供额外照明的时候,终於出现了"手术台等伤员"的情况。
也直到这个时候,卫燃在忙里偷閒的朝著事故现场拍下一张照片之后,才有心思琢磨另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一颗未爆弹在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突然爆炸。
而且看这栋楼被炸毁的情况,他也实在是搞不明白,那到底是一颗多大当量的炸弹,才能造成如此的效果。
没等他想明白这个似乎藏著阴谋味道的问题,仍在挖掘掩埋著的人群里,一个看著能有五六十岁,手上已经满是细密划伤的老人跑了过来,急促的用阿拉伯语大声说著什么。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拉玛立刻翻译道,"他说废墟下面卡著一个孩子,他快不行了,但是现在还没办法把他救出来,希望我们能帮忙想想办法。"
"我去吧"缝纫机说话间已经迈步准备往外走了。
"还是我去吧"卫燃拦住了对方,"这种事我比你擅长。"
"我"
"总归要有人去,就不要和我爭了。"卫燃说完,朝著那个老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隨后拿上了一个急救包。
对方见状,立刻跌跌撞撞的带著他爬上废墟,来到了一个狭窄的洞口面前。
这个位於楼板残骸之间的洞口呈相对安全的三角形,但这大小却只够一个成年男人爬进去而已。
没有起重机,没有挖掘机,仅仅只靠人力,他们唯一能扩大洞口的办法,就只有手里的锤子甚至混凝土块。
"兽医先生,请戴上头盔吧。"跟过来的拉玛说著,已经摘下了她头上的钢盔递了过来。
"谢谢"
卫燃並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接过头盔戴在头上,隨后将急救包系在脖子上,匍匐著爬进了这个狭小的三角洞口。
举著手电筒一路倾斜往下爬了能有五六米,这洞口稍稍变得宽敞了一些,这里似乎是走廊的墙角位置,相隔不远的另一个方向便是一道坍塌的承重墙。
这道承重墙已经裸露出了几根手指粗的钢筋,那钢筋的断茬处,像是一把巨大的捕兽夹牢牢的咬住了一个小伙子的两条大腿。
这个小伙子看著也就和艾德差不多大,但此时他的身下已经是一片血跡,他的意识也已经不是那么清醒了。
更加要命的是,隔著他两条腿之间岔开的不过一拳大小的缝隙,他还能听到更里面传来的微弱婴儿啼哭声。
摸出打火机擦燃试了试,见这里氧气还算充足,卫燃立刻解下急救包,从里面抽出一支麻醉针扎在了那两条大腿伤口的周围,隨后又吸了些血跡。
"拉玛,快点给他验血,再找一个个子小的人进来给他输血!"卫燃一边说著,一边将吸了些血跡的注射器递了出去。
等拉玛接过注射器,他立刻从金属本子里取出剪线钳,贴著这个小伙子一条腿的边缘,小心的衔住一根染血的钢筋,隨后双手缓慢加力,如同在拆弹一般,将其艰难的剪成了两截。
因为语言不通,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加快速度,开始剪切第二根钢筋。
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剪开第四根钢筋的时候,雪绒花竟然一手拿著输血设备,一手拿著手电筒钻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卫燃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我和他的血型匹配"
雪绒花说话间已经以一个女孩子特有的鸭子坐的姿势坐在了混杂著尘土的血泊里,乾脆利落的给自己的手臂血管消毒,隨后将针头扎了进去。
等到血液流淌进那个孩子的血管里,卫燃也已经剪开了第六根钢筋。
"还有一条腿"
卫燃说著,将染血的剪线钳伸到了另一条腿边缘的缝隙里,以一个格外彆扭的姿势,几乎用头盔抵著钢筋的断茬作为支撑,用胸口压著剪线钳的手柄辅助发力。
艰难的又一次剪断了一根钢筋,卫燃回头看了眼用手电筒帮自己提供照明的雪绒花,根本不敢耽搁时间,移动剪线钳到了下一根钢筋上。
在他的操作下,一根根钢筋被相继剪开,那个孩子也因为得到输血,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
"不用继续输血了"
卫燃说话间,已经帮著雪绒花和那个孩子拔掉了输血针,"现在把他送出去,让其他人给他输血。"
"我"
"你倒下了,我们就少了一个医疗人员。"卫燃提醒道。
闻言,脸色有些许苍白的雪绒花点点头,用提前准备的敷料按住针孔,任由卫燃将她搀扶起来,艰难的独自爬出去让出了空间。
"忍著点"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小心的拖动著这个小伙子的肩膀,在他有气无力的惨叫声中,将他从那个狭小的缝隙中拽了出来。
根本没敢拔出仍旧扎在他腿上的那些钢筋。卫燃仅仅对其进行了最简单的綑扎止血,便立刻将其送了出去。
"里面还有人"
卫燃说完,又重新钻了回去,动作粗暴的用剪线钳将残存的钢筋额外清理了一番。
艰难的将头探进去,卫燃看向拐角一侧,那似乎是一张被坍塌的楼板压住了床尾,以至於床头上翘,几乎和地板呈45度角的单人床。
这张单人床上翘的一头牢牢的抵住了尚存的墙壁,床上躺著的那具女尸几乎被夹在了床板和坍塌的楼板之间。
而那啼哭声,似乎就是从那具女尸另一侧传出来的。
只可惜,卫燃虽然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但这缝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些,他根本就钻不进去,也根本就够不著两米开外的那张单人床。
身材颇好的雪绒花或许勉强能挤进去,但她不足一米七的身高,恐怕即便踮著脚都不一定能够得到那个藏在尸体另一边的孩子。
更何况,她才刚刚完成了输血工作,体力很有可能会跟不上。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婴儿是否也卡在里面。
"我需要一个身材和雪绒花差不多,但是身高要高一些的人帮忙。"
卫燃果断退出来朝外面求援,"最好比雪绒花还要瘦一些,这里面有个婴儿,需要有人爬进去把他抱出来,我钻不进去。"
很快,一个打著赤膊,仅仅只穿著一条短裤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是艾德!
这个小伙子虽然已经16岁了,但確实和雪绒花身材差不多,而且他的个子也足够高。
只是,让卫燃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孩子的身后竟然还根著拉玛!脖子上仍旧掛著拍立得相机的拉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