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迟玉看到了出现在不远处的轮车。
李郁林坐在轮车上,穿着一身深紫色长袍,阴郁的神情一分未变,就那么定定看着迟玉。
迟玉转身就跑,可这竟是个死胡同,她一慌,闯进了人家院里。
这家院里没人,可也没有后门可走。
轮车的声音已经到了墙外,迟玉除了把门插上,一时间也没了别的办法。
李郁林倒是不着急抓到她,声音从墙外传了进来,带着属于他的浓厚嘲意。
“表妹跑什么?又没有人强迫你与我这种废人成亲,何必如此害怕?”
迟玉躲在墙后面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她不说话,墙外的李郁林却没停下来。
“怎么?连话都懒得同我这种废人讲了?你是嫌弃我,还是心里有了旁人,要借这个由头去寻他?”
迟玉被他说得皱眉,但李郁林向来如此,她也懒得回嘴。
可李郁林的声音更阴冷了,偏偏他还在笑。
“让我猜猜,是你儿时的未婚夫佟阿宣,还是绍兴的同窗钟复川?”
话音落地,迟玉愕然。
她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跟李郁林讲过佟阿宣和钟复川了。
若是有,那约莫是刚来舅舅家的时候。
她刚来就跟表姐表妹玩不到一起去,舅舅又乐得让她同李郁林亲近,给她安置的院子就在李郁林院子旁。
因此,迟玉平日里还能跟李郁林说上几句话。
李郁林起初话很少,她说十句,他大概才说一句。
她甚至怀疑这个表哥不是腿不太好,而是耳朵不得劲。
但李郁林人还不错,大概也感觉到她初来乍到无聊的紧,她去寻他聊天,他不拒绝。
还照着舅舅的嘱咐,带着她继续读了一段时间的书。
迟玉记起那会,她明明和李郁林关系还不错。
约莫就是那个时候,她同李郁林提起过佟阿宣和钟复川两位好友吧。
可惜后来,李郁林变得越发奇怪,两人全然没有了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也就很少能交谈了。
纵使交谈,也是如今这般。
李郁林在墙外冷嘲热讽地问着。
迟玉既然走了,什么时候再回舅家,就很难说了。
本着好聚好散的心思,她终于开了口。
“表哥不用猜了,同旁人没关系,只是我确实要走了而已。”
这话漫过墙头,吹到了对面。
李郁林听了,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
“哦,不是去找他们,只是去寻姑父,顺带来一趟吉安府,钟氏一族的聚集地。”
迟玉眉头皱了起来。
“你明知道我是......”
是来找她爹的朋友打听消息的。
不然李郁林也不会一进了府城,就直奔世叔家去。
但李郁林没让她说完。
“既然跑了,何不跑得彻底些?如此容易被人找到,莫不是......欲擒故纵?”
迟玉彻底闭了嘴。
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李郁林,完全没办法说话了。
她在里面不出声,墙外的李郁林手搭轮车的把手,握紧了去。
就在这时,墙内有了走动声。
走动声渐远,似是另寻了路离开。
这种制式的院子,只有一个门。
但走动声在渐远之后停了下来,接着有些细细索索的声音。
李郁林眼皮一跳,吩咐小厮立刻将门踹开。
咚——
门一开,闯堂风横冲直撞而过。
李郁林一眼就看到了跨坐在了墙头上的迟玉。
风吹得她鬓发落下来两缕,缠绕着飞舞了起来。
与此同时,迟玉也看到了李郁林。
她神色和缓,半分都没有因为李郁林的话而生气。
李郁林的手却越攥越紧了。
他要说什么,迟玉突然冲着他展颜一笑。
她笑的时候,嘴角弯着眼睛也弯着,红润的唇间露出白白的牙,像是落在红梅瓣里的雪花。
李郁林一时竟没能开口。
却听到她先开了口。
“表哥说得对,我不该这么容易就被抓回去,因为我是真的要走了。”
这话让李郁林心下一紧,她还在继续说。
“我这次离开和旁人真没关系,只是去寻我爹。至于亲事......”
她说到此处一顿,李郁林定定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