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原就还约了那沈霂容,但凡想起晚些时候还要费心力去应付那人,不免烦乱。
从前不识他,只当他盛名在外,如今才知他便是内里一包草的绣花枕头,只一张面皮生得好罢了,明明肚里头无三分墨水,却最是爱在诗书上头卖弄,每每还要拉着她一道吟诗作对,当真教人难熬。
可脓包亦有脓包的好处,倘或真如沈肃容那般,反倒不好拿捏。
蓦然想起沈肃容,云季芙心下又是好一阵的喟叹,她二人皆不曾有个好出生,故而沈肃容寻上来只道可助她时,云季芙想都不想便应下了,原以为他与旁的男子不无不同,可他却好似全然瞧不见她一般,回回与她相见,皆只说事体,倒让云季芙心下好一阵不平,可她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教沈肃容多瞧她一眼,明明这些路数于旁人身上头百试不爽,那沈霂容更是沉迷于此。
只沈肃容愈是这般,便教云氏愈是不甘。
这日春闱,惠风和畅,碧空如洗,沈肃容早早得到了顺天府衙门口,不多时沈霂容的马车亦到了。
沈肃容下意识抬眼去瞧,继而便见到那霜澶与沈霂容一道下了车,沈肃容心下嗤笑,遂微叩了牙关,扭转过身去,再不去瞧。
未曾想,那齐嬷嬷竟亦来了此处,沈肃容眼瞧着她神色慌张得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继而拽了沈禄说着什么,虽说离得远,可她今日为何而来,沈肃容如何猜不到,一时心下微沉。
再瞧那沈禄,正要去寻沈霂容的样子,不想却被霜澶一把拽住,二人耳语了一番,霜澶随即正颜厉色得训斥了几句,便拉着齐嬷嬷走了。
沈肃容视线随着霜澶的一举一动而转动,面色渐凝,心道这小丫鬟果然是忠心耿耿,一心只为他那兄长。云季芙今日这般作态姑且先放置一边,这小丫鬟这般忠心嘴硬又机敏,还将他送去的金疮药转手送与了旁人,分明是软硬不吃一心只为沈霂容,只怕日后要坏他事的。
沈肃容想罢,无视心底莫名泛起的难言之感,眉眼间皆是隐不去的狠厉,随手招来了沈远。继而行至无人处,沈远俯首帖耳听吩咐,不想等了半晌,却不见沈肃容开口,一时不解,遂悄么儿抬了眉眼去瞧,看着自家公子那沉眉难言的模样,倒似是现下要吩咐的差遣是要去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的艰难。
沈远亦跟着一道严肃了起来,继而垂下头,一颗心教提着,毕恭毕敬得等差遣,再不敢乱瞧,良久,才听得沈肃容一句“寻着机会便下手罢。”
沈远心下皆是茫然,自家公子是何样的性子他最是清楚,虽说阴晴不定不好相与,可今日怎的就要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鬟开刀,瞧着亦无甚特别的,左不过是大公子贴身的女使罢了。
沈远暗道,莫不是怕云氏入府后,这叫霜澶的女使会分宠不成么,先头确是听过大夫人原想抬她作通房的,这般想着,沈远不免为自家公子的深谋远虑急人之所不及而赞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