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房间里挤满气球和鲜花,她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艰难地单膝跪地,向他打开装着对戒的丝绒盒子。所有亲近的朋友和家人都在,爸爸谨遵医嘱戴着口罩,可是笑容像眼泪一样流出来,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大家的欢呼和鼓掌声中,陈立潇慢慢弯下腰,面部肌肉纹丝不动地坚守在原位,许曼却能看到他眼底的惊诧,然后恐慌和无所适从就像墨水一样大团大团地晕开。
现在想想,这些情绪并没有被成功消化掉,而是被他成功地藏了起来,藏在默不作声起来喝水的深夜,藏在办公室里阴云密布的氛围里,或者是卫生间里放错了位置的牙刷,比她想象得更久、更麻烦。
立潇什么都好,就是优柔寡断,这会耽误他。
——这是章赋对他的评价。许曼和章赋相识于十年前,她在他就职的公司里实习,算是她的ntor。他们断断续续地保持逢年过节会道贺的关系;陈立潇的公司拿到第一笔投资时,她留心看了一眼,惊觉男友的合作伙伴也是自己的老相识,这之后联系才又密切了起来,她回国找工作,他也帮忙引荐了不少机会。
跟他比起来,陈立潇就像个不谙世事的男大学生,被他看得透透的。“他黏黏糊糊,你可不能够啊。”章赋的笑容里带着隐隐的暧昧和恶意,“你要帮他做决定。”
所以她就帮他做了,仅此而已。
“你想问什么?”陈立潇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想问什么。”这是真话。许曼拨了拨头发,轻描淡写地说:“你也太看不起我了立潇。别这么幼稚。”
他不吭声,也不动,死死地盯着她。
许曼指指前面:“绿灯了。”
排在后面的司机已经开始摁喇叭,陈立潇松开刹车,车子徐徐启动。开过两个红绿灯口,他轻声问:“明天你要早起么?我有九点钟的会,可以顺便送你上班。”
那个熟悉的陈立潇的灵魂又回到了躯壳里。冷静理智、懂礼貌的陈立潇。许曼玩弄着自己的发梢,心里莫名腾起一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