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渐渐平息,在不远处守着的士兵们也重新围了过来。有人伸手探了探池珩的鼻息,又摸摸他的脖颈,方回禀道:“死透了。”
不知是谁提议:“不如一把火烧了吧。他们先前做的那些事情,光是吃了颗药死了,都难解我们心头之恨。”
“烧了做什么,那气味怪瘆人的。”北顾道,“抬去远些的地方扔了就是。”
“大国师还是心善……”
“到时候自会有野狼来将他叼走,岂不死得更难看。”心善的大国师续道。
“……是。”
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抚这些人的情绪。待人将池珩抬出去扔了之后,北顾虽让大伙都散了,自己却又悄悄跑到了扔池珩的地方,怕他真在没醒来时被野狼叼走。
直到看见北溟的人偷偷摸摸过来带走了池珩,北顾才放心。
突然来了一桩这样的事,北顾的思绪有些乱。他平日里喜欢在夜间出去散步,离军营稍远的地方有条河,他就常在河边坐着发呆,有时会取了碧落环佩来弹。
营里的将士们喜欢聚在火堆旁喝酒聊天,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事,而北顾自知他弹的曲子大多伤感,便不想扫他们的兴,要弹琴便躲得远些。
这夜,北顾对着膝上的碧落环佩发了许久的呆,指尖搁在琴弦上,却不知还能弹些什么。弹一首曲子是容易的,可心结光靠曲子却是难解。
北顾又想了想,终于有曲调从琴弦上流出,先是舒缓,后又转入激扬。风吹得河边的枯蓬发出一阵簌簌声,似是在随着这琴声起舞,可却吹不乱那双如蝶的手。
北顾自己也记得,凌苍城中曾有个富商愿出黄金万两换他弹奏一曲,但此时他却觉得,无论他弹多少曲,都换不来他想要的东西。
曲子弹到末尾,北顾脑海中又浮现出南望在竹林间舞剑的身姿,可眼前则空无一人。
他的手终是不由得颤了颤,带出的尾音似一声呜咽——这是他许多年没有在弹琴时犯过的失误。
他叹了口气,正要把琴收好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笑意,“许久不见,大国师弹的这曲《广陵散》与先前相比,竟还要好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