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老王爷,这些全都是姜侯此次从江南一众贪官污吏家中抄出来的。”
老留王回身转头去看四皇子,眼中含着怒色,重重道:“李慎,你可没告诉本王,姓姜的丫头抄了这么多金银回来啊。”
四皇子没想到独孤默竟然能想出这么个缺德招数,也不跟人争辩直接把抄回来的金银珍宝全都抬出来展示,眼神闪烁结结巴巴道:“侄孙昨日未曾进宫,也是……也是听他们说的,也是头一回见这些东西。”
老留王做了一辈子贤王,极为珍视他的名头,谁知临老却被在京中素有美名的四皇子给当枪使了,不知道有多生气,再看姜不语便觉得这小丫头顺眼不少。
他已经多年不涉朝政,只安养在留王府内,夏天出城避暑,冬季闭门猫冬,日子过的极为安闲,骤然听说皇帝封了个嗜杀的女侯,被四皇子鼓动着跳出来反对,谁成想内里还有这等情由。
“哼——”他怒极,竟伸手向姜不语道:“小丫头扶本王一把。”
四皇子:“……”
姜不语心中暗笑,这位老王爷忒也可爱,知道错怪了她,抹不开面子道歉,便来使唤她。
她上前来扶着老王爷,随着皇帝一行下了台阶,青衣小吏见到皇帝近前,跪伏在地行礼。
邓嵘笑道:“怕陛下一时瞧不明白,微臣便安排了这些小子们守在旁边,好向陛下讲明这些箱子的来处。”
最前面站着的青衣小吏捧着厚厚一摞卷宗与帐册,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近前这一大片皆是原江南大总官路霆的家私,总计金银折合一百八十万七千多两,另有许多珍宝。”
独孤默道:“姜侯当时抄家,都是微臣预先查到证据,有了确凿的罪名才前去抓捕抄家,为防混乱,每一家抄出来的户部官员抄录好之后都装箱贴了封条。”
他引着皇帝往前走,自有青衣小吏不断上前来报:“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从杭州知府家中抄来的。”
皇帝俯身,但见满箱黄澄澄的金锭子足足摆了十几口箱子,紧接着才是满箱的银锭子,最后是古玩珍宝,内中还有高大的珊瑚树、整匣子的宝石、整块翡翠雕的冰凉沁人的玉枕……
“这是苏州知府家中抄来的……”
“这是江宁知府家中抄来的……”
“这是苏州同知家中抄来的……”
群臣随着皇帝从箱子前面慢慢走过,姜不语扶着老留王,见他伸长脖子不住瞧,还有闲心解释:“这翡翠玉枕是从杭州知府卧房里抄出来的,他体胖怕热,床上凉席都是同块原石下切割下来用金线编织的。老王爷是不曾亲见,光是杭州知府小妾房里摆的东西都让人惊叹富贵无边。微臣以往只在北境,有机会亲自抄过一回家才知道,为何许多人都喜欢往江南去当官。”
皇帝紧锁眉头,目中戾气顿显,便是连老留王也忍不住道:“杀得好!此等贪官污吏,国库都让他们给蛀空了,不杀难道留着让他们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他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吏部尚书史衍的脸上。
路霆每年倒是都按时送上年节之礼,但那也是两方互有默契,都认为是自己人,路霆送钱过来,他在京中行个方便,安排四皇子的人去江南任职,都是抬抬手的事儿,谁知竟还有今日这一出?
史衍:“……”
待得众人参观完毕,都站在这些打开的箱子丛中,独孤默冷笑道:“史大人方才只讲姜侯杀了江南多少官员,那么请问史大人,若是让你奉了皇命前往江南查案,你是不肯抄同僚的家,砍他们的脑袋,只会与他们把酒言欢了?”
史衍涨红了脸,好似被人扒了一层皮下来,羞臊难言:“独孤侍郎何出此言?本官……本官难道是那同流合污之人?”
独孤默道:“这么说,史大人也觉得姜侯抄的好,杀的对了?贪官不可不杀?!”
当着皇帝如霜电般刺过来的目光,史衍哪敢再骂姜不语杀人暴虐成性,慌忙改口:“贪官自是该法办,按所贪之数或杀头或流放!”他抹着额头的冷汗:“该杀!是该杀!”
四皇子顿感大势已去,当头两员大将,田镜明被姜不语一顿暴揍失了战力,史衍被独孤默逼着认同了姜不语所为,剩下的心腹们见此皆生出退缩之意,不敢与之目光相接,生怕下一刻惹来独孤默的追问。
倒是钱御史向来对他死心塌地,见到四皇子求助的眼神,脑子一热便冲了出来,道:“可就算是姜姑娘没有错杀了人,但陛下也不该打破规制封女侯。”
皇帝冷冷扫了一眼,但见他梗着脖子一副“忠臣直谏”的模样,心中生厌,还未斥责,独孤默便笑道:“钱御史总说规制,不知咱们大渊国法之中有没有论功行赏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