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数额公布之后,便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不少朝臣交头接耳嗡嗡议论纷纷。
四皇子一党振奋精神,终于找到了重新攻击的点,钱御史指着姜不语的鼻子破口大骂:“如此暴虐成性,简直猪狗不如!”他痛心疾首道:“陛下,此等凶残之徒,陛下万不可姑息养奸啊!”
其余几名御史也连声附和,就连老留王也侧目而视,气哼哼道:“本王原还想着只是个小小女子,能翻出什么浪来。就算陛下一时失察被蒙混过去,骗得陛下封侯,只要陛下收回成命便可。谁知竟如此凶残成性,难道竟不追究她杀人的罪名?”
邓老大人笑道:“老王爷所说不错,既然要追究姜不语杀人的罪名,不如便来讲一讲她为何要杀人吧。”
老留王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大有你若是讲不出像样的理由本王跟你没完”的架势。
姜不语的目光在殿内或激愤戒备或好奇的面孔扫过,正欲开口,独孤默却先一步出列道:“邓老大人言之有理,既然诸位都对姜侯杀人有疑议,不如便讲一讲姜侯所杀之人。”他面向皇帝道:“陛下,微臣有个请求,还望陛下允准。”
皇帝:“爱卿请讲。”
独孤默道:“史大人掌着吏部,只看到选官之浩繁,姜侯之暴虐,却不曾深究过背后之事,微臣觉得有必要让朝堂之上的诸位见识一番江南富庶。臣奏请陛下同意禁卫军将昨日从江南押送回来的抄家所得抬进来,也好让诸位开开眼。敢问邓大人可入了国库?”
邓嵘目中精光一闪,笑呵呵道:“昨儿回来之后大家都累了,还未来得及入库,既然独孤大人有意想让大家长长见识,老臣觉得这主意不错。”他环顾四周,遗憾道:“只是金殿地方不够大,恐怕摆不开,还是要劳烦大家待会移步往外面走一遭了。如果陛下不反对,老臣这就去安排。”
皇帝抬手:“邓卿去吧。”
姜不语:“……”你俩商量好的吧?
独孤默与邓嵘一唱一和,若非背着她早有预谋,何至于如此默契?
她满肚子准备反击的话被侍郎大人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打乱,只能静静等候侍郎大人牙口不够尖利之时,她再从旁襄助。
四皇子本能觉得不安,但昨日钦差回京,皇帝既未召他入宫,今日也不曾在朝堂之上摆脸色,免不了心存侥幸,暗想舅舅当官多年,两人之间来往的密信帐册理应早就处理好了,不然早被父皇发作了。
邓嵘去而复返,恭恭敬敬道:“有请陛下移驾。”
皇帝从御座上起身,率先出殿,身后跟着文臣武将浩浩荡荡出得殿来,放眼望去,但见前面空旷的广场之上整整齐齐摆满了无数口黑漆漆箱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放眼望去甚至在短时间内不可计数,每一片都守着一名青衣小吏,手中还抱着一摞也不知是卷宗还是帐册,周围守着戒备森严的禁卫军。
昨夜下过一场厚雪,此刻寒风已停,朝阳初起,金光洒满红墙琉璃瓦,只见邓老大人挥手之间,禁卫军齐齐上前,当着众臣的面挨个将箱子打开,又齐齐退下。
放眼望去,殿前广场一片令人目眩的光芒,几乎要分不清是太阳洒出的金光还是箱内金银珠宝闪烁的光芒,又或是两者交相辉映,刺人眼目,令得不少朝臣都不由自主的以手掩目,以遮掩这璀璨光芒。
皇帝显然也大受震撼,许多事情文字上奏与亲眼目睹是两回事,非亲历不足以感受。
独孤默道:“陛下请——老王爷小心脚下——”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皇帝坐拥天下,可是这几年国库空虚,江南税收已经数年递减,国朝支出却连年增加,每每入不敷出,被邓嵘追着哭穷,他都要惆怅许久。
他在位几十年,自认为算得上是宽仁爱民的明君,可是临老却越来越疑惑,将来的史书会如何记载?
皇帝倒是想歌舞升平的平稳走完晚年执政期,可最终却是贪得无厌的臣子逼着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他率先往下走,有意要让后面的官员听到,扬声问道:“独孤爱卿,下面这些合计有多少?”
独孤默似窥得皇帝心意,亦高声答道:“现成的金银约合三百七十多万两银,但其中珍宝奇宝却又不可估量,总价值远远高于这个数。还有田产铺面房屋这些都暂时封着,只等陛下旨意再行处理。”譬如路园如今便贴了封条,至于以后拍卖还是封存或者留待皇帝赏赐,端看皇帝的意思。
皇帝目中怒色翻涌,道:“竟是比朕的国库还要富裕!”
身后跟着的一众臣子们静若寒蝉,皆不敢言,唯有老留王辈份高敢于直言,咂舌道:“这些……这些都是从江南抄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