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继续虚心求教:“那五年、十年之后呢?又当如何?”
朱树人抿了一口茶水:“科教之道,实事求是为首,兼顾公平次之。将来可按照各省纳税人口多少,兵役、徭役多少,按比例分配入学录取名额。
但这些措施,必须是朝廷的科教事业已经有了一些基础之后,才可以实施的。到时候师资力量已经够用,每年南京大学录取的人数也可以增多,然后适当宽进严出,
入学时按省录取,给教育资源贵乏地区的、心向科学的学子多一点学习机会。但如果经过三五年的学习,依然不肯发奋向上,不能弥补当初入学时的差距,毕业考试依然无法通过,那就怨不得人了。
到时候,对于这些学业不够扎实的,可以发回原籍担任基层数理教谕之职。比如在各府、县如今正职的教谕之外,另设副职,专管一县的数理、生化教务。等人才基数大了,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落后省份难出人才的问题。”
朱树人此言一出,不仅小皇帝豁然开朗,连张煌言顾炎武都颇觉深谋远虑。
确实,现在科学教育工作刚刚起步,首先要追求的是把最好的最适合搞科教的人才选出来,集中力量把基本盘做大。
至于公平,那都是将来的事情了,如果连各地的基础数理教育人才都不足,就算兼顾公平,选上来的也是歪瓜裂枣。为了表面上的公平,如果让大明的科教工作发展速度拖慢十年二十年的,那才是得不偿失。
任何事情的初始阶段,都需要铁腕。朱元章继承的是一个当时已经用了八百年的制度,而朱树人现在是另起炉灶,性质能一样么。
……
朱树人的提法,最终经过一番波折,走完流程,也成了朝廷的正式意见。
朝廷宣布,至少五年之内,不会考虑任何变通。因为眼下最需要的,是尽快扩大大明的数理人才群规模,要把有限的资源,教育出更多实干之才,现在还不是分赃的时候。
将来,可以酌情按照每二十万户人头税或田赋纳税人口,给一个南大入学名额,分省录取。
如此一来,也不用看各省的实际人口来核定名额了,因为随着大明此前实施了工农分籍,人口本来就会出现流动,尤其是工业人口。要是还跟原来那样很久普查一次人口、然后定死录取数字,就不足以反映人口的实际流动。
不过考虑到边疆苦寒之地对朝廷也有意义,可以在新科的考试中,给兵役人口和徭役人口予以优待。
所以每个省有驻军两万人的,增加一个录取名额,服役士卒子弟,可以在当地就近考试。有徭役人口满五万人的,也就是未来长期搞基建的“国家工程兵”,也可以给当地省份增加一个名额,役籍人口子弟也可以就近考试。
如此一来,也算兼顾了国防和基建,兵、役人口分别一个顶十个工农或四个工农,够对边地倾斜了。但入学之后,将来能不能毕业,还是要公事公办,一碗水端平。通不过毕业考试,还是要刷去回家乡当数学教谕。
朝廷的解释在民间传开之后,反抗的声音自然也不得不小了一些,毕竟朝廷已经申明,这玩意儿跟科举不一样,不是一考定终身,而是会越来越宽进严出,进了南大也不等于就富贵,学不好照样完蛋。
至于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要嚼舌头搞事情的,朝廷自然也不会客气。朝廷不会因言罪人,可对于造谣诽谤朝政的,也不会客气。一旦发现有造谣的言论,锦衣卫就可以立刻抓人,革除功名。
如此恩威并施之后,新学的录取方式,总算被天下暂时接受了。而朝廷在磨合了一个多月之后,到了这年年底,又额外抛出一个利好消息。
那就是等几年之后,南大毕业生数量渐渐增多,就允许各省自办大学,可以从南大毕业生和研究员里聘用贤能,到地方任教。
省里面的大学,虽然不能保证毕业后排队候补授官,但是可以民间自行解决厂矿人才和研究所人才的不足。而且省里面办了学,各省布政使、学政都有权自行设定招考标准,要不要向本省生员倾斜,都是自己的事儿,朝廷不会干涉。
朝廷只负责审核办学资格、师资力量是否合格。
如此一来,想多一点人学数理化的,也不用都扎堆来南京了,只要不要求“包分配做官”,将来完全可以在自己省里读。
开了这个口子之后,各地也没什么好争的了,反正朝廷的钱朝廷决定怎么花,地方上自己的教育经费,地方上自己组织,朝廷也不伸手捞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