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哥儿的声音小小的,神情也不易察觉地紧了起来。
“父王回来了”
景映桐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转过头果然瞧见男人正站在长廊深处,他身穿考究精致的玄色蟒龙长袍,幽深的瞳孔里荡着难以名状的浅色光晕,白皙的脸上在灯光之下瞧不清楚神色。
景映桐松开祈哥儿,慢慢地小心站起身子:“你回来了。”
慕琮脸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抬脚迈步朝她走来,走到近前随意扫了一眼案上凌乱的糕点:“可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景映桐错过去他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我和祈哥儿从下午就一直在看戏,竟忘了时辰,现在也不早了,不如殿下就早些去歇着吧。”
她的那句“殿下”轻而易举地惹恼了他,此时白色幕布后面两个瘦弱俊俏的少年垂着头走了出来,两个人身形相当,就站在景映桐身后也不吭声。
慕琮顿时更怒了,不顾外人在场就伸手擒住了她的手腕:“你在这外头鼓乐喧天的要我怎么睡?”
景映桐有些惊异于他这难得的躁怒,她任他握着手腕依旧神情淡淡:“殿下有自己歇着的地方,又何必与我挤在一处呢?”
慕琮越发地恼恨她脸上的不在意,又逼近了一步咬牙切齿道:“若我就喜欢与你挤在一处呢?”
景映桐也直直地回视了过去:“那你就别挑三拣四的嫌我这儿吵,我不过就看个戏罢了,怎还惹得殿下如此动怒了?”
“看个戏?你招了这么两个妖里妖气的小戏子来府里看戏,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顾不顾自己的身份了?”慕琮心里愈发地发酸,说出的话也不自觉地尖酸刻薄了起来,“你还怀着身子,这么晚不睡本就不好,如今为了这两个人你都不管孩子了吗?”
景映桐的面色终于渐渐冷了下来:“慕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顾不顾自己的身份,我如今还有什么身份,不过是你府上一个没名没姓的侍妾罢了,你想留便留,想赶走便赶走,如今我想在府里看个戏都要瞧你的脸色了?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何要将我带回来,现在终于不耐烦了是吗?”
“我又哪里是这个意思了!”慕琮顿时有些急了,只恨她不懂他的心思,“我什么意思你还听不出来么,你就非要跟我掰扯别的,你就顺着我说些我爱听的不行么”
“我又不是那等子会哄男人的狐媚子仙,你若想叫人顺着你就别在我这里找气受!”景映桐却一点都不解风情,直接拉下了脸,“我不过就想在家里看个戏,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就落的你这一通数落,还没休止地来我这儿羞辱人,这两个小公子都是我请回来的,人家凭自个的手艺赚钱养活自己,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低贱戏子!而且我就这么个品位,你若瞧不上将我赶走便是,我也绝不会死缠烂打地磨着殿下!”
他没想到她居然生了这么大的气,一时之间脑子里有些懵,但本能上还是担心她的身子,刚想伸手过去劝阻她一二,却被她直接伸手一把挥开了。
“与殿下说了这一通我也乏了,就不多留殿下了,殿下请便吧。”
这都立场分明地开始赶人了?慕琮心里有点接受不来,只好转向那两个少年缓解尴尬,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声音冷冷道:“抬起头来,你们两个。”
两个少年诚惶诚恐地抬起了头,那两张年轻到过分的脸在灯光下折出柔和的光晕,慕琮在看到他们脸的那一刻突然心里一松,除了年纪小一点,长得也不过如此嘛。
但他下意识地这样想完突然又觉得丢了颜面,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了这等子以色示人的想法了?
两个少年也是来了王府才得知景映桐的身份,先前闹得满城风雨的太子更迭之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而眼前这金碧辉煌的正是先前的楚王府,恩人虽然并没有朝他们透露什么,但他们还是依着推测,隐隐猜出了她的身份。
之前他们跟着她来这儿心里也是害怕,但实在想对她报恩,便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来。
如今这位殿下这么脸色不善地询问他们,他们心中更是打起了鼓点,这位的嗜血残忍可是相当出名,他连自个的姑母跟兄长都敢囚禁鞭笞,更别说他们两个这样如同蝼蚁的小角色了。
慕琮看着两个少年渐渐青白的脸色心里居然扬起了一种报复的快意,他故意不说话,就在这儿站着静静瞅着他们,他的身量本就较他们高出许多,如今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很快就使两个少年腿脚打起颤来。
他用尽心思也得不了她的一个好脸,这两个毛头小儿又凭什么惹得她如此欢笑?他越想嫉意越重,就算当着她的面不能真惩戒他们什么,吓吓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