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开始,全体都有,练弹跳的时候小腿绑沙袋,以一千克为基数,每天递增零点二,周执监督。”付闯背着手,嘴角慢慢扯出一个魔性的笑容,“等我什么时候喊停,你们什么时候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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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野强迫自己全身心投入训练,努力过滤掉那些与篮球无关的人和事,但越是刻意,注意力就越是无法集中。这四个小时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他记不清是第几次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表盘,终于看到指针指向了五点半。
付闯做完例行总结,拍手喊了“解散”。大家一声“教练再见”还没说完,闻野第一个抱着篮球跑进了更衣室。
拉开铁皮柜门,他捞过手机解锁进入桌面,意料之外的,他看到屏幕上空空如也,没有未接电话,没有想象中的短信,只有微信a上顶着一个红色的圈,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手指抖得不像话。
浓重的失落感铺天盖地压了下来,他感到一种近乎尖锐的窒息,整个人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令身体缺氧的极限运动,连呼吸都吃力。
有那么一瞬间,闻野的脑海失控地跳出一个念头,放弃吧,什么都不管了,做好孩子多累啊,他为什么不能像池漾、像鹿鸣和周执一样随心所欲,享受这个年纪难得的最后一份稚气?反正,他在那个家中存在的意义,早在闻天出生的那一刻就变了质。
但是很快的,他又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他大概连变坏都没有资格,因为这些东西,只是想一想,都会令他自责到心脏一阵阵发疼,完全没办法反抗,好像被抽光了全部力气。
闻野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头朝后轻轻撞上铁皮柜,把那些滋生于阴暗面的情绪全部销毁在身体里,根本不给它们爆发的机会。
☆、第二十六章 接你回家
两根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有规律地划着弧线,一次次交融又分离。涂牵牵眯起眼睛吃力地透过雨帘往学校里面看,整个世界好像都弄丢了颜色,变成一片巨大的苍茫。偶尔会有几个打着伞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里,隔得远远的,根本看不清容貌,很快就又急匆匆消失了。
闻野没有回复她半个小时前发出去的微信,她刚刚试着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拨号音一直响到自动切断也没被接听。
外面的雨好像比她出门的时候更大了。这是今年第一场秋雨,毫无征兆,偏又来势汹汹。中午还是天高云淡的好天气,谁知四点多那会儿,天色猛地阴郁下来,一道劈雷划破天穹,豆大的雨珠说掉就掉。涂牵牵见雨势到了五点钟的时候仍旧没有停歇的趋势,便发微信给闻野,告诉他今天就在宿舍凑合一宿,单子也不着急处理。微信发送出去了,不知怎的,她脑海突然晃过了吃火锅的那晚,闻野问她,是要我搬回宿舍吗?他抬头看向她时脸上那种无所遁形的难过狠狠刺了她一下。
涂牵牵莫名地感到一阵压抑。她当即就抄起钥匙去了车库,没顾上打伞,甚至连脚上的拖鞋都没换,开着车直接杀到了北体大。
无论闻野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想住在宿舍,她并不准备深入了解这个问题。十八岁的年纪,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方或大或小的只留给自己的隐秘基地,小心翼翼抵触着旁人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