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抚摩她的肩背:“四儿啊,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太太擅棋?你若不说,我一直醉着,明日酒醒之后不记得跟你说了什么,自然不会将你如何,你那样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过来,趁着你煮醒酒汤的时候,我坐在窗边吹了吹凉风,就更清醒了,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有些舍不得你,可我仔细想了想,更舍不得现在的一切,太太信赖我,小公子尊敬我,大人疼爱我,隔一阵子来一趟我的院子,关上院门,就我们两个,说说笑笑亲亲热热的,太太心机太深,恐怕不能长寿,她又长我十来岁,等她去后,说不定大人能将我续弦……”
她美滋滋得:“这样一想啊,只能将你舍下了。可是,干娘是真舍不得你……”
她的眼泪又落下来,乔容拱着身子嗯唔几声,她拍拍她:“怪只能怪咱们缘分短暂,你去后,就说你给我打水醒酒,失足掉进去井里了,太太为了贤名,肯定会厚恤你的家人,不过你那些家人不像话,就给你表姑母吧,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干娘都去寺里给你上香,在菩萨面前许愿,让你早日超生,转世在一个好人家……”
她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听起来真有几分伤心。
舌头已经麻了,嘴里的帕子纹丝不动,她伸着脖子,头一下一下撞着井壁,像是在砧板上的鱼,丧命前总得试着扑腾几下。
脑袋撞得生疼,发出的声音却很小,几乎可以忽略。
她懊恼至极,早知今日命丧于此,还不如在延溪嫁给延公子,用鞭子抽着他让他上进,考取功名做官,十年二十年之后再给父母报仇。
如今要一命呜呼了,还谈什么报仇?
唐棣啊唐棣,你都知道那么多了,可会替我报仇吗?
我总说不让你管我的事,因为你替我报了仇的话,我就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活下去了。
算了,死了也好,死了就能见到父母,就能像以前那样和他们在一起,我想他们了,很想。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顺着额头淌下滴在井水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崔妈妈手下突然用力,死死摁住她腰,骗腿坐了上去,俯下身死死压着她,腾出的两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
完了,最后一丝希望没有了。
本想着她要制造我失足落水的假相,总得抽出嘴里的帕子解开我的双手双脚,无论做那个,我都能趁机试着逃脱。
谁知这个女人想得如此周全,竟然要再度使我晕厥,然后抽出帕子解开我的双手双脚,再拎住两只脚往下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