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松哥,虽然父亲从未有过让他过继之意,可坊间有此传言,如父亲出事,松哥被认为是父亲的儿子,极有可能连累到他。
如今的情势,一切都系于母亲。母亲可能力挽狂澜?
她为母亲忧心,却也对母亲极有信心。
她恨自己没有在母亲身边,却也知道自己在,只会添乱。
想到此处,更恨自己。恨自己只知随心所欲玩乐,没有跟母亲学着打理家事,也没有听父亲的,学一些生意上的事,他们曾说过让自己赘婿,将来承继家产,她激烈反对,她说不想一辈子被金银所累,父亲问她,我百年之后,这万贯家产如何是好,她很洒脱,不如捐赠,捐赠给寺庙学堂西河直街的穷人,如果用不完,还有天底下的穷人,父亲宠爱得说,真是个傻孩子,母亲摇头,惯坏了。
父母亲就那样由着她纵容着她,他们从不逼着她做什么,只是悄悄为她择婿,他们小声议论过什么唐家孙家袁家,说唐家那个桀骜不驯,跟容儿一样的脾气,到一处定是打不完的架,孙家那个身子太弱,只怕命不久长,袁家如今门第太高,容儿会受委屈,父亲问母亲,钟家怎么样?世代簪缨的大族,老太君极宽和,挑选孙媳妇只看人不看出身,母亲摇头,在她家做了十多年丫头,如今见了,心里头依然矮上三分,若做了亲家,总得平起平坐才好……
他们议论得热烈,她却听不下去,从帐子后钻出来大声说道:“你们选的我都不要,我要自己选女婿。”
母亲忙直起窝在父亲怀中的身子,轻斥道:“又偷听。”
父亲也忙松开搂在母亲腰间的手,笑眯眯问她:“容儿要选怎样的女婿?”
“街头偶遇的,一见难忘,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只钟情于我,我只钟情于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憧憬着,“我和他,要像父亲母亲这样。”
“傻容儿。”父亲看着她笑。
“你父亲当初没少折磨冷待我。”母亲嗔看向父亲,父亲歉然拍拍她手,母亲笑道,“而且,你父亲有两位太太。”
“那我再想想。”她打个哈欠,“困了,睡去了。”
走到门口一回头,父亲母亲笑看着她,他们的笑容里有骄傲有宠爱有纵容,更多的是满足。
他们的笑容就那样定在眼前挥之不去,眼泪夺眶而出,她猛然跳起来冲下楼去,她拍着门哭着喊道:“来人,给我开门,我要回杭城去,我要回杭城去……”
我要回到母亲身边,我可以学着打理家事,我可以陪在她身边,她累了,我给她捶背,她渴了,我给她烹茶,她烦闷了,我逗她开心,我还可以去狱中探望父亲,告诉他让他放心,我可以去找相熟的闺中密友,她们的父亲非富即贵,可以帮助父亲脱困,我还可以求漕帮的周叔派人寻找松哥,我可以做很多事,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