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马车停下,少妇说一声来了,拔脚就往过走,婆子和丫头忙忙跟上。
“到了吗?”乔容问李大娘。
李大娘尚未答话,就听外面有人说道:“盼啊盼,可算是来了。”
绣珠忙服侍乔容戴了帷帽罩了披风,外面已有人揭起车帘,一位举止文静容貌秀丽的少妇站在马车外,她冲乔容微笑着伸出手来,两只手拉着她两只手,将她扶下马车,端详着笑说道:“可算把四妹妹盼来了,这一路可好?没淋着雨吧?”
大伯父家有两位堂哥一位堂弟,大哥哥成亲三年,二哥哥和堂弟尚在进学,想来眼前这位是大堂兄乔松的妻子。
乔容忙福身说道:“一路上都好,下雨的时候正好路过山神庙,进去躲了一会儿,雨停了才接着赶路,有劳松大嫂子等候。”
“接到信后,老爷太太和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四妹妹来。”松大嫂子忙扶起她,牵着她手过了石碑进了八角亭。
亭子里早已备了茶点,乔容坐下来,松大嫂子招呼婆子和小丫头过来行了礼,李大娘带着绣珠给松大嫂子见礼问安,刚叙几句话,两顶轿子冉冉而来,停在众人面前。
乔容和松大嫂子一前一后上了轿,乔容从轿帘缝里向外张望,延溪村依地势而建,进了村口沿着缓坡一直向上,脚下是石板铺就的街道,道路中间流水叮咚,隔一段就有横跨的小桥相接,街道两旁院落紧凑,窄巷幽深,已近黄昏时分,各家各户陆续亮起灯火,屋顶炊烟袅袅,不时听到大人笑谈,小儿啼哭,鸡鸣犬吠,又有娘亲呼唤贪玩的孩子回家吃饭。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果真是世外桃源,乔容心想。
沿着缓坡一直向上,走了大概二刻钟的功夫,轿子停在一所宅院外。
又是松大嫂子过来亲手扶她下轿,下了轿子仔细观瞧,宅院较村子里其他院落都要阔大,门罩前悬一对大红灯笼平添喜庆,粉白墙上没有雨痕,小青瓦上不见绿苔,像晨起的美人簇簇新妆,马头墙分外高耸,要仰着脸才能看到顶。
“吱呀“一声大门开启,两个小丫头在前挑灯,一位装饰富丽的中年妇人在后,中等身量瓷白的团团脸,来到乔容面前一把攥住她手,声音稍尖,却饱含着热情关切:“可算是来了,伯母在家看着她们排宴,没有去迎你,你可别见怪。”
乔容忙忙福身下去,李大娘与绣珠也跟着磕头行礼,乔容细声细气恭敬说道:“乔容见过伯母,我是晚辈,不敢劳动伯母,伯母为我排宴,我更是愧不敢当。”
“长这么大头一次回来,伯母高兴得睡不着,你伯父也是,刚刚一场大雨,气得直骂老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走,咱们进屋去。”说笑着牵起她手径直往里,松大嫂子带着众位婆子丫头在后簇拥,进了门楼就是小小的天井,檐头尚有零星的雨水,落在堂前四方的阴井内,无声流入后院。
正堂大门敞开,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她笑,伯父和父亲五官并不像,神态却肖似,总是笑眯眯的,身形更像,又高又瘦,连站着迎客的姿态都一样,微弯着腰肩膀向前,好像在告诉来客,久候多时,欢迎之至。
“大伯父。”乔容奔向前,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