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雅顿军果然再也不曾发动攻势,而是选择在城外三里处当道按下大营。
从城头往下清晰可见,羌人的大营十分简易,主要在面向略阳城的方向粗粗立了一排栅栏,外面设置游骑警戒巡弋。
因天气炎热的缘故,除了中军方位立有一顶大帐篷,大部分营区空无一物,羌兵根本就是倚靠大树,露天而居。
在安营扎寨的同时,献计破坏城下工事的木巴也没闲着,他大声吆喝着指挥数百羌兵,将装有泥土的沙袋运至战壕处填埋。
因外侧的两道战壕距离城墙较远,约莫隔了有百来步,城头上的守兵箭射不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羌兵来回往返,堪堪用了半日功夫,将两道战壕填了个严严实实。
第三道战壕距城墙约莫八十步左右,守兵居高临下,弓箭勉强能至。这导致羌兵填埋之速大大减缓,有不少人中箭倒下,一时又不得骤死,哀嚎声大作。
作为应对,木巴旋即派人伐木为盾,掩护运土的羌兵。
这一策颇有效果,羌兵伤亡大减,由是鼓起勇气,终于在日落之前将三道战壕全部填成平地,战线由是一口气往前推进了四十余步。
这项战果一举扭转雅顿军首战不利的颓势,羌军阵营士气复振。
这日夜间,羌人在营中点起无数篝火,杀牛宰羊,恍如过节一般。
略阳城中,白日里酣战不止的越吉、魏荣、赵统诸将此时皆已去休息。
当值的姜维、庞宏、柳隐三人跨步于城墙之上,仔细检查城防物资。
城外的工事由赵统设置,城内的防御由则柳隐负责,三人一圈检点下来,见器物皆布置得有条不紊,尽皆颔首。
不远处的羌人营地火光冲天,隔了三里路依旧能感受到营中沸反盈天之状。
柳隐顿足,皱眉道:“瞧羌人这般放荡不羁,我军若是趁夜偷营,也不知有无机会?”
姜维有心考教,侧身问道:“巨师,你怎么看?”
庞宏缓缓道:“首战不利,还敢如此放浪形骸,其中必有蹊跷,未必不是羌人诱敌之策。而且我等毕竟兵少,即便劫营,也未必能一举制敌,还需谨慎才是。”
柳隐闻言惋惜道:“可惜了,经过庆,羌人士气必然恢复,接下来一战怕是艰苦得很。”
庞宏轻抚光洁的下巴,忽轻笑道:“宏倒是有一计,可徒耗羌人气力。”
柳隐忙请教:“哦?愿闻其详!”
庞宏一指前方,朗声道:“羌人辛劳一日,此刻依旧如此亢奋,只怕到了深夜便要疲乏不堪了。我军眼下按兵不动,等到羌人将歇未歇之际,可遣一百熟悉地形的兵士,多带鼓角,沿着林子至营前敲打,几次三番下来,羌人势必难以安歇!”
姜维赞道:“此计大妙!”
这句话甫一说完,边上的柳隐旋即请战道:
“此前收拾城防,末将对左右地形多有了解,进退可以自如。请将军将此任交于末将,必能马到功成!”
姜维将他扶住,颔首道:“也好,这一阵便交由休然了。切记,点到即止,万万不可贪功!”
天边斜月如钩,山影朦胧。
羌营内的喧嚣声渐渐散去,天地间重归于宁静。
这时,但见略阳城头的灯笼晃动三下,不多时略阳城外号炮突发,声震山野,随即羌营右侧林子方向号角齐鸣,杀声震天,战鼓如雷,其势甚猛。
羌人营地顿时大躁,羌兵衣冠不整,大呼小叫着在营地之间奔走冲撞,乱作一团,而远处的鼓角声越发急促。
“劫营!敌军劫营来了!”
“快起来,快起来啊!”
“我的刀……哪个混账拿了我的刀?”
主帐内,雅顿面色铁青,光脚站在榻边,身边一名随从正手忙脚乱地为他穿衣服。
帐门外,木巴一手提刀,一手拉马,焦急地探进头来:“大王,敌军劫营,请你快快上马,此处自有小的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