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方钰说王蔷还没回办公室,丁念到校后就直接去了综合楼。敲门进去,四个学生站在墙边,年级组长和王蔷坐在对面椅子上,脸上都有些犯愁。
丁念气还没喘匀,细看学生,蒋子轩额头破了皮,唐近东鼻子流了血,用餐巾纸塞着。另外两个看上去面熟,胖胖的男生是王蔷班里的数学课代表,鼻子和嘴巴都有淤青,最后一个人高马大,伤势最轻,是九班的体育特长生。
视线相触时,那特长生微微别过了头,课代表躲闪了两下也不敢看她。蒋子轩一脸不服,仿佛有劲还没使出来,只有唐近东,鼻子艰难地哼了口气:“丁老师。”
“为什么打架?”
“那孙子欠揍。”
那特长生一下子就火了:“你骂谁孙子呢?”
“谁搭腔我骂谁。”
“我靠!”他抡起拳头就要往下砸,教导主任和王蔷迅速起身,还没制止就听丁念喝了声唐近东,随即看向那特长生,“好好说话。”
“……我没法好好说。”
“为什么?”
“因为他理亏。”唐近东不屑。
一室安静,教导主任喝了口茶,看看学生又看看丁念,面容严肃:“丁老师,你上下班有豪车接送?”
“啊?”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还是没有?这关乎这件事的性质。”他敲敲桌面,又指了指墙,“这两个学生背后说你的闲话,你班里的替你出气,不就成现在这样了?”
丁念惊诧,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
校园就像一潭密闭的湖水,稍有点风吹草动,荡开的波纹撞到边界又迅速回弹,总要反反复复把整片湖面漾出褶皱为止。
丁念理解学生的八卦心理,因为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需要调剂。对同学,他们关心谁买了新杂志,谁和谁关系好,对老师,他们讨论谁化妆了,谁买车了,话题不在大小,只要能让他们暂时逃离功课的束缚,侃一侃就过去了。但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掉进湖中的石子,不仅激起了涟漪,溅起的水花还打湿了别人的鞋面。
她情绪复杂地看向九班那两个学生,印象里和她并无交集:“你们
是说了我的闲话吗?”
两个人看向别处,没有作声。
丁念又问蒋子轩和唐近东:“谁先动的手?”
“我。”唐近东双手交叉在背后,昂首挺胸,“他嘴里不干净,造谣。”
“我造个屁的谣,我亲眼看见的。”那特长生反驳,“而且又不是只有我看见,王老师也看见了,还有我们周六一起训练的几个人都看见了。”
“你看见就能背后说老师吗?你自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传来传去,想过会对老师造成困扰吗?”年级组长也被他的态度激着了,“你要是火气还这么大,我现在就叫你家长来,你爸妈不在岚城,你爷爷奶奶那么大岁数,你好意思让他们为你担心?”
那男生一下子瘪了,顶了顶腮帮子,往后靠到了墙上。
“你们三个也是,都给我摆正态度。校规就是校规,打完架认了错,做了检讨,我让你们留校察看,要是再梗着脖子一副老子有理的样,到时候别让你爸妈来求我。”
他说完,也没看学生,只幽幽地扫了丁念一眼。丁念知他是要让她表态,可是她怎么表态?又不是她让他们打的架,她的私生活为什么要和学生解释?
她看向教导主任,主任也一脸不耐,无声谴责她成了闹剧的由头。
她思索半天,压下那些恼火和不满,对那两个学生说:“我不知道你们传了什么,但来接我的是我家里人,我不希望他成为你们的谈资。如果你们只是好奇和八卦,那一切到此为止,如果你们是对我有意见而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那我想,这件事还没那么容易解决。”
“没有,老师,我们就是好奇而已。”那课代表领悟得快,“对不起。”
丁念没再说话,教导主任又敲了下桌子:“你呢?”
那特长生也站直了:“我瞎猜的,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算了,”他侧了侧身子,“丁老师,我对你没有意见。”
丁念往后退了两步,年级组长走上前来:“唐近东。”
唐近东更加面无表情:“都这样了我还道歉?这不承认了他们就是造谣吗?他把丁老师说成什么你们刚才不是也听见了吗?”
“那是不是你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