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海棠

张玉英很快察觉到了傅绍恒的变化。

对姚芊芊有看法是真,希望他早点结婚也是真。两者比起来,后者更迫切,她甚至开始后悔那天晚上多了那句嘴,即使她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她犹豫几天,联系上苏澈。

“绍恒在忙吗?”

“他出差了。”

“还是为戴强的那个厂?”张玉英听傅天森提起过,“怎么这回这么麻烦。”

“主要是有人找麻烦。”苏澈安抚道,“不过这次去应该就能定下来了,您不用担心。”

张玉英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你知道他和姚芊芊的事吗?”

“知道,他俩怎么了?要结婚了?”

“还没,我就随便问问。”张玉英最烦傅绍恒的便是这点,心里有事搁谁都不开口。

苏澈十分好奇,晚上问起傅绍恒,傅绍恒语气平淡:“不合适,讲清楚总比耽误别人好。”

“这么突然?你之前不还是……”苏澈的声音顿住,因为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女声,那声音很有辨识度,以至于他怔了一怔才问,“你现在和谁在一块?”

“秦愫。”

果然。苏澈看了眼时间,十点:“你最好告诉我你刚喝完酒,脑子不清醒。”

傅绍恒的确喝了酒,但还没到不清醒的地步:“戴强叫了她一起吃饭,我们刚从饭店出来。”

“那你们下一站要去哪儿?酒店?”

傅绍恒听出他话里的讥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苏澈没好气地说,“下周我表弟结婚,你回不回得来?”

“我后天回。”傅绍恒靠在座位上,“你表弟都结婚了,上次见他还是在医院实习。”

“都快三十了。”苏澈这下确定他是真的喝多了,“老陈的报告我明天再发你。”

傅绍恒说了好,挂断后继续闭眼休息。旁边的女人笑哼道:“苏澈当了爹后是越来越啰嗦了。”

“你的话也越来越多了。”

“人和人命不同,我不说话哪里有饭吃。”刚才在酒桌上,她是唯一的拼酒女将,“不过刚才还是多谢你,没你那两句话,我这会儿怕已经在厕所了。”

“别太拼,拿命换

钱不划算。”

“少说风凉话,我是身不由己,嫁的老公又没你有本事。”

“那你觉得什么是本事?赚钱?喝酒?还是跟人作对?”

秦愫的脸色变了变。

“你现在做事简直不过脑子。”傅绍恒冷冷地看她一眼,“戴强的厂子为什么烂成这样你心里没数?他在外欠的赌债卖十个厂也抵不完。你要是收购几家小厂,从区域代理做起,熬几年也就过来了,但你现在要博出位,要给我上眼药,那撑死也是你活该。”

他话说得重,秦愫强忍着情绪:“所以你放风出来,只是为了挖坑给我跳。”

“我还没闲到这种地步。”

“那戴强什么意思,他让我过来,又当面给你难堪,分明是转舵想卖给我。”

傅绍恒勾了勾唇,不知她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他打开窗户透气,忽然,秦愫像是明白过来:“你跟他谈的价格……不可能,我找人评估过那几条生产线,至少值三千万。”

傅绍恒意味不明地审视着她,那眼神看得她发毛:“你最好先查清戴强明面上的债务规模,再算算你那个公司有多少现金,加上他拖欠工人的工资,这些可不是你靠几杯酒就能喝出来的。”说完,车子正好在酒店门口停下,他开门下车,只留给她一个迅速消失的背影。

和秦愫的见面在意料之外,但既然苏澈提过她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相遇也在情理之中。他找人查过那个所谓的练恒,实际控制人是她丈夫,交给她打理很正常,只是这次的决策显然仓促,加上昨晚在酒桌上她表现得比较急躁,不像她的做事风格,傅绍恒猜测,或许是她丈夫那边出了问题。

当然,这只是猜测。这几年他们夫妻二人同心,风头正劲,自是不会将弱点轻易示人,再说了,他们是好是孬,又与他何干?

第二天,傅绍恒在酒店睡到七点才醒。一起出差的几个经理过来敲门,邀他去二楼吃早餐,他拒绝,只问:“和砂厂那边联系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