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光很会说话,在法官面前就几度哽咽,“原本我也没想过跟我爸、大姐打官司,法官,实在是太不公了。我一直以为爸爸很喜欢我,从八四年我爸来到市里,逢年过节,我没有一次空手过去的。整整十八年啊,法官,我姐离得远,就是我、我大哥、我小弟,我们三个人伺候我爸。我爸是旧思想,重男轻女,我现在生活困难,原本也没想过我爸拆迁的财产,我爸给我哥给我弟,我不说什么。重男轻女么,老一辈人都这样。我自认平时从没对我爸不好,可这次大哥、小弟、大姐都有,就我没有。法官,您帮我断断,这事儿公道么?”
林爹翻个大白眼,吐槽林熹光,“刚还说公民财产受法律保护哪,我难道不是公民?凭什么给他们就得给你啊,你老几啊?就凭你所我告上法庭,可见不分你也是对的。”
林熹光泪如雨下,“世上还有个不患寡而患不均哪,爸你自己说,你公道么?”
就林熹光哭的那样委屈,林晚照都移开目光,林爹完全不为所动,说林熹光,“你既然非要法官评理,咱们就评评。旭辉是六六年参加高考,上的大学。之后高考取消,直到七零年开始推荐上大学,也就是工农兵大学生。你非要去上,我是又托人又给你补习,工农兵也要有个筛选考试的,好容易你读了大学。你们仨就都在城里,就晚照在农村,从七零年到八四年,一直是晚照在照顾我和你妈。你妈生病,你们都在城里上班,你大哥小弟,不论是看病吃药,出钱出力,从无二话,你出过钱吗?一个月回家一趟,买点儿水果梨桃,这就是你出的钱。晚照也没钱,但晚照离得近,伺候的最多。”
“我退休后来城里,晨阳旭辉每月都有零用钱给我,你也从没有给过一分钱。要说伺候,你也没伺候过。这些年你给我送的东西,我都有记录在档。”林爹对林特一扬眉,林特递上太姥爷的私人档案。
档案袋上写着林熹光三个字,递给法官,法官打开来,里面是林爹对林熹光结婚后每次看望他时买的东西的记录,多是瓜果梨桃,后面还有品相备注。为数不多的几次衣服,屈指可数。
钱是一分没有。
因为东西少,几十年的记录,法官扫一眼就看完了,然后,深深望了林熹光一眼,说,“原告,责任、义务、权利都是相对的。”
林爹对林熹光微微一瞥,然后又对林特一扬眉,林特把剩下的三本厚厚档案袋交给法官,这三本是大舅姥爷、小舅姥爷和姥姥的,上面分别写着三位长辈的名字。
林晨阳黄茹都深深看林爹一眼,心下想的都是,没想到老爹(公公)私下还有小账本啊!
林晚照不知道那是啥,林特悄悄跟姥姥说了,林晚照瞪圆一双杏眼。
从林爹的私人小账本里就能看出来几个子女对他的尽心程度,八四年以前是林晚照尽心最多,八四年以后就以林晨阳林旭辉为主,因为跟林晨阳住的近,各种鸡飞狗跳的事情更多,还有林爹的私人评价,什么:大儿媳简直就是个炸毛鸡啊。
之类的话。
但更多是对两个儿子的评价,对林晨阳的是:真是上辈子烧高香,遇着这么个大孝子。
对林旭辉的评价是:有点儿笨,特好玩儿!
对林晚照则分两部分,前面一些年是笨笨笨笨笨!自前年开始,则变为:真是祖宗显灵,晚照竟然变聪明了。
然后对林晚照的记录开始多起来,什么“做鱼好吃啊,还是得晚照的手艺”。什么“穿衣服难看,好土,一起出门真没面子”。还有类似“唉哟,竟然会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