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苏锦宗讲述得比她问的要详细,“我很久没收到家里给我寄的钱,猜到可能出事,辗转托人帮我打听了,一得知消息,我立刻跟人借了钱买船票回国。成功投奔总司令之后,我才真正了解到来龙去脉。我们家的背景我一直很清楚,所以其实平时在家里我也开过我爸爸和我大哥的玩笑,要他们小心哪一天别人扛着枪杆子把我们一家人逐出霖州,daisy你应该也知道的。”
杜允慈确实知道。他因为乱开玩笑被他爸爸抽了好几鞭子,三天下不来床,他觉得长这么大还挨揍太丢人,千叮咛万嘱咐苏翊绮不许告诉她,结果苏翊绮偏偏故意当作笑话讲给她听。为此他生了苏翊绮一个月的气。
而苏锦宗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丁点儿难过也未见他流露。
杜允慈很心疼他,又换新的话题,尽量避免再提起苏家:“你如何得知我在荣帮?”
“很难猜到吗?”苏锦宗一秒钟变成失落的表情,“我留洋之前撂下的话你都忘了?”
他这特有所指地一提,她想不记起来都难。但杜允慈还是假装忘得一干二净,揉了揉脑袋:“什么话?”
苏锦宗倒没原话重新拎出来帮她回忆,只是眼底燃起炽热:“除了我四姐的境况,我也打探你的音讯,却怎么都打探不到你如今身在何处。不过我获知了蒋江樵人在上海。三教九流的消息网是最大的,其中又当属荣帮最靠谱,我便找上荣帮。没想到,你就在荣帮。daisy,连上帝都在帮我和你重逢。”
杜允慈一时间五味杂陈。如果按照原定她和荣真的协议,现在她应该把霖州的纷纷扰扰全部丢掉,独自开启她的新生活。
当然,能重逢苏锦宗也是件好事。
而且既然遇上了,她没办法不管不顾,她需要替苏翊绮看住了他。要是做最坏的打算,苏翊绮这辈子不可能重获自由,苏锦宗无疑是他们苏家最后的血脉。
“daisy,你好像没有很开心见到我?”苏锦宗似笑非笑放下她喝完的水杯。
“怎么会?”杜允慈记起自己还没向他道谢,“谢谢你把我从荣帮带出来。”
苏锦宗的笑容蔓延开:“你可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无论你在哪儿我不都得把你找回来我身边?”
“没过门的媳妇儿”这话是杜允慈第二次听他说,第一次是他跟她表白,她没当真。她始终觉得他只是没搞清楚对她的情感,应该拿她当姐姐了才对,正如她也拿他当弟弟——她是家中独女,没有兄弟姐妹,回霖州后和她最要好的就是苏翊绮,苏翊绮感情深厚的五弟,自然也等于她的弟弟,而他去留洋之前也常常跟着苏翊绮和她玩在一道。
当下杜允慈继续不当真,她也不与他较真儿:“nick你都去美国呆了一年,怎的也没见你把美国人的口音或者俗语学回来?”
苏锦宗唉声叹气:“别提了,我到了美国水土不服,可是有大半年都在生病,我差点以为我要客死异乡,学校里的课根本没上几节。所以daisy你以后去法国之前,一定要注意提前把身体调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