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周珩本以为,自己在真正“周珩”的卧室里一定会睡不着,甚至会做噩梦。
然而事实证明了,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她非但入睡的很快,反而还觉得这张床无比的舒服,躺下还不到三分钟,就已经开始意识模糊,然后翻了一个身,就彻底进入睡眠。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周珩就自然醒。
她没有着急起身,依然享受着被窝里的温度,眯着眼睛回顾着昨晚,竟是一夜无梦。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这么好了。
事实上,每个人晚上睡觉都是要做梦的,而且次数频繁,它们有的是根据做梦者潜意识潜藏的内容进行排列组合,有的则是对白天记忆犹新的事进行一个整理储存,有的没有逻辑,有的天马行空,而大部分在苏醒的那一刻,都会被遗忘。
周珩从床上坐起身,先进浴室洗了把脸,并顺手拿起旁边的洗面奶,将外包装拆掉,挤出一点揉出泡沫。
等洗脸过后,她又拍上护肤品,最后拆开一次性包装的漱口水,仔仔细细将口腔里漱干净。
等回到卧室,周珩将昨天的便服换上,却没有急着离开这间屋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床上的被褥,露出下面的床垫,并翻到床垫的商标,用手机拍下来。
周珩就坐在床尾的长凳上,在网上搜索该床垫的牌子,很快就根据自己公寓床架的尺寸选好下单。
有一说一,周珩虽然对这间卧室的主人没什么好感,却不得不承认她用的床垫是真的好。
随即周珩又走到书桌前坐下,挨个儿翻了一下抽屉。
抽屉里还有许多“周珩”的遗物,当然大部分都是高中时期留下的,有她那时候玩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些课堂笔记,和十年前流行的电子设备。
而在最中间的抽屉里,有一个木盒子,样式很精致。
周珩扬起讥诮的笑,将盒子拿出来,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一个个摆列整齐的首饰。
都是名牌,都是真金白银,款式都比较活泼、年轻,绝对是十几岁女孩的品味,而且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许景烨送“她”的。
周珩将藏在盒盖里的镜子打开,镜面清晰的映出她的面庞。
她调整好角度,拿出一枚尺寸秀气的动物胸针别在衣领上,随即又试了一下锁骨链。
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周珩起身走向门口,将门拉开,见到的是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蒋从芸。
周珩微笑着扫过那杯牛奶,示意蒋从芸进来:“早啊。”
蒋从芸也漾出笑,进门将牛奶递给她,说:“我还以为你没起呢,早餐已经做好了,等你洗漱完就下楼一起吃吧。”
只是这话刚落,蒋从芸就注意到她衣领上的那枚胸针,以及有些眼熟的锁骨链。
周珩喝了口牛奶,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蒋从芸,自然也清楚的看到,蒋从芸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持,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眼神却透出一种不自然。
然后蒋从芸来到桌前,问:“怎么把这些玩意儿翻出来了?”
周珩走上前,一边用手勾起里面的戒指把玩,一边说着:“这些都是许景烨送的,既然我现在的主要倾注对象是他,那么多利用一些道具进行感情投资也是必要的。”
说到这,周珩掀起眼皮,半真半假的问:“妈,您不会介意吧?”
蒋从芸诧异的看过来,带着点夸张:“我介意什么,又不是我的东西。既然你用的上,那就拿去用吧。再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其他东西可打包的,一起带走。”
周珩没接话,就靠在桌沿,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要说她最搞不懂蒋从芸的地方,大概就是蒋从芸和“周珩”的母女关系了。
虽然是亲生的,“周珩”死后,蒋从芸也哀伤过,痛苦过,可她恢复的似乎也太快了。
都说女人失去孩子,没有个三五年根本缓不过来,有的过于伤痛的甚至还会引发精神问题,或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周珩敢肯定,今天的事若是换做她母亲梁琦,哪怕她离开人世十来年,梁琦也绝对不会允许外人动她的遗物,更不要说建议打包带走了。
而蒋从芸的愈合能力却远远超出周珩的想象,这种毫无芥蒂的豁达,到底是做戏呢,还是真的没有往心里去呢?
周珩心思一转,将手里的戒指放回到盒子里,随即“啪”的一声扣上盖,说:“好,那待会儿我就仔细翻翻,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蒋从芸笑了笑,也没有多言,很快离开卧室。
直到门板合上,周珩又一次坐下来,还真的逐一翻找抽屉,每一件东西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要说特别的东西,还真不多,只除了一张夹在课堂笔记本里的照片。
正是“周珩”和许景烨的合照。
照片里的他们可以说是一对璧人,“周珩”笑弯了的眼睛里还带着点少女的明媚与矜持,非常的矛盾,却又意外的融合,而许景烨则生着一张,是女生一见就会牢牢记住的长相,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
“周珩”穿着当时的高中制服,将一本书抱在胸前,颈子上戴的正是她此时戴着的锁骨链,落肩的中长发有些微卷,随风而动。
许景烨就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插在裤袋里,一双眼睛却没有像“周珩”一样直视镜头,而是看着她,里面的情感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仅凭这张照片看图说话的话,无论是谁,都会一眼认定,照片里的男人一定非常喜欢旁边的女生,他的眼睛绝对骗不了人。
周珩将照片放进首饰盒里,决定一起带走,当然还要再用一个相框框起来,就摆在她日后的新居。
刚想到这,她就笑出声,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喜欢此时自己的心境,一旦放开了底线,肆意放飞,才能尝到真正的畅快。
过去的她是排斥接受这个身份的,可现在呢,她反倒有点幸灾乐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