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人与花繁弦简单寒暄几句,便一同前往被占据的王府。
王府书房中,楚斯人、花繁弦和妹酉三人分别站在书桌三个角上。
楚斯人随意翻弄书桌上的书,开口道:“我这次前来并未带来大量武器和粮草,真正能算得上大周士兵的人也不多。”
楚斯人抬起头,“扶苏城人力武力都很有限,这些士兵中还有一大部分是青身族人。”
楚斯人朝妹酉笑了笑,“这次多亏了青身族人,我们才能损耗如此小的拿下花州州府和这些前来救援的花州士兵。”
楚斯人叹了口气,“这些花州士兵也是大周子民,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伤太多人性命。”
妹酉露出白牙,笑道:“放心,族人用的毒只是让他们暂时晕过去而已,不会伤害他们性命的,之前腹泻那群城内花州士兵不也好端端的嘛。”
楚斯人:“如今陛下人力稀少,物力不足,要想致胜只能出奇,只能行诡道。”
“这一切都是我们这些将领自己做主,与陛下无关。”
花繁弦低声道:“这是自然,我也没打算把责任推出去,接下攻打花州其他城池恐怕也得用这一招了。”
妹酉:“没有武器和粮草,我们就拿花州的好了,拿花州的东西打他们花州。”
楚斯人:“其实,只要花州州府攻打下来,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们可以直接招降他们。”
“先帝将花州封给华九灵不过十数年,花州平民百姓还是认为自己是大周之人,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在陛下落难时出兵相救,无非是华九灵没有领头,而他们也在犹豫摇摆。”
楚斯人笑了,“这些善于见风使舵之人最懂得识时务,他们会投降的,至于不投降的那些,就要麻烦花将军和妹酉将军了。”
楚斯人正色道:“我们大周兵力不多,请两位将军珍惜对待,最好不要让他们有太多伤亡。”
花繁弦:“这个你放心,我一向身先士卒,不会让自己死在大多数士兵前面的。”
楚斯人:“不,千万不可如此,毕竟,万人也不抵一个花繁弦,这是陛下对我说的。”
“陛下也要我转告二位,希望二位能够一切平安。”
花繁弦和妹酉二人的神情忍不住柔软下来。
花繁弦无措地摸了摸鼻子,“遵、遵命!”
妹酉笑容灿烂,“我都听陛下的。”
花繁弦:“哦,对了,还有一事。”
花繁弦将花州王府中的那个卷轴拿出来递给楚斯人,并说明了情况。
楚斯人思量道:“此人既然派人偷偷送来这个卷轴,说明他不是华九灵那边的人,那这人是谁?”
花繁弦:“我一一盘问过府中下人,据说,前不久有位先生前来投靠华九灵,华九灵原本是厌恶这些谋士文臣的,不知道那位先生怎么说的,竟讨得华九灵欢心,让华九灵把他当作贵客来对待。”
“下人不知道那人全名,只听华九灵唤那人为崔先生。”
“崔?”楚斯人不由得一愣,“难道是崔家人?”
妹酉:“我听说他们崔家不是都投靠了魏国吗?这次魏国出兵,统领这只军队的还是崔家家主崔为之,怎么他们又派人来花州,还给陛下留下卷轴?”
楚斯人用手指缓缓摩挲着卷轴,又凑到鼻尖前嗅了嗅。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这其中的渊源。”
“过些日子,陛下将亲自动身前来,届时,劳烦花将军将此卷轴呈现给陛下。”
花繁弦一惊,“万万不可,如今花州局势未稳,怎可让陛下……”
楚斯人笑道:“陛下说,正是这样,她才要亲自前来,陛下想要看看,若是她御驾亲征的话,这些昔日大周的臣子敢不敢对她刀剑相向!”
花繁弦想了想,心中暗笑。
他们只怕是不敢。
季薄情积威仍在,那些一城太守、将军怕是不敢忤逆她。
更何况,这些来花州任一城官员的大臣都是经过先帝和陛下精挑细选出来的,大概怕年纪尚小又无心政治的花州王被下面人架空,这些大臣即便有才华,也都是些懦弱或心性脆弱之辈,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当了墙头草。
花繁弦忍不住笑出声,“他们大抵是不敢的,他们一个个都曾沐浴过皇恩,知晓陛下是个什么性子,要是让陛下不满,即便是世家家主,她也能让他羞惭自尽……”
他笑着笑着,又慢慢停了下来。
那个羞惭自尽之人不正是他的友人吗?他这是怎么了?非但原谅了她,还觉得她做的极为出彩了?
花繁弦心中情绪涌动,既有对友人的惭愧,又有对季薄情的复杂感觉。
他此时方才有些醒悟,好像自从陛下跟她打了个那个赌之后,他就一步步滑向以她为上的境地,如今面子、里子、身体、心灵都为她臣服了。
他一时无法确定,陛下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促成了他这种转变,他只知道自己还是不要深究为好,毕竟,眼下他所行之事皆是为国、为民、为知己,他不悔。
……
正如楚斯人和花繁弦预料的那样,自他们把花州州府攻陷,又俘虏了一批花州将军后,再攻占花州其他地方,便是势如破竹,短短几日便连得三城。
等到季薄情又带着一批玩家士兵来与他们汇合之际,这只由大周女帝率领的军队所到之地,各城太守皆开门投降。
他们甚至赤着上身,背着荆条,向陛下负荆请罪,任由陛下处置。
季薄情一般都会当着所有士兵、平民和玩家的面,抽出荆条,狠狠抽打跪拜的大臣。
季薄情一边抽打,一边如数家珍此人科举及为官经历,“你是光乾元年进士,是朕登基后第一届皇榜进士,朕还记得你的字体别有风骨,做编修时常常给朕上书谈论国家大事,文章中无不透露着你志向,你欲为大周前往北戎为大周征战王庭,朕因此对你印象尤为深刻,你如今可还记得当年的志向?”
一个四十多岁的太守,身上养尊处优久了皆是富态,听到季薄情这番痛斥,竟连辩解也不敢,弯下身,双肩颤抖,被打的抽泣起来。
他只觉得陛下这一荆棘一荆棘并不仅仅是抽在了他的身上,还抽在了他仅剩的羞耻心上。
他如今这般贪生怕死、唯唯诺诺的样子是他当年高中进士、意气风发之时想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