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翻着白眼,用还完好的那条腿蹬他。
……
很快就到了第二周的周一,姜冉有一种又害怕又兴奋的状态。
手术当时说是很成功没错,但这成功仅限于该装的装上了,该缝的也缝好了……
至于她对于身体的新情况适应的如何、比如术后恢复什么的,全部都是未知数。
未知的恐惧和即将迎来的修复让姜冉前一晚兴奋到半夜三点多还毫无睡意,抓着北皎说话。
最后瞎几把聊聊到了关于怀孕的话题,那天姜冉麻醉刚醒胡言乱语,让北皎背了很大的锅,后来她提都不好意思提这件事——
但是聊到最后实在是聊干巴了,身边的人的坏话都讲了个遍,还是毫无睡意,她拽着昏昏欲睡的北皎问:“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生崽这个事,我至少要参加完冬奥会才考虑,你应该知道的,为什么一点意见都没有?”
北皎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还要听她胡搅蛮缠,就知道她拧巴上了:有些东西她可以不要甚至本来就不打算要,但是你若是就这样默认不给,那也是你的错哦。
“四年而已,我家又没人催这个?”北皎瞌睡了,说话基本没跟她耍心眼,老老实实说,“而且接下来还有读研,读研完进医院头几年也就那样……甚至继续读书,还是怎么的都说不准,没钱的话怎么养崽子?”
姜冉给他带入了奇怪的节奏,心想奶粉是挺贵的,纸尿布也要钱。
很快反应过来别说养一个崽子,开个幼儿园她也开得起啊——
她甚至记得她名下还真的有私立学校的。
她欲言又止,感觉对姜怀民很是愧疚,毕竟姜总辛苦忙碌大半辈子,女儿居然真的觉得崽子的纸尿裤都成问题,这等简直奇耻大辱……
但是北皎说的太理所当然了,她也没傻到出生反驳他,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把他往自己胸口摁,她最近天天躺床上喝家里阿姨的花式煲汤是胖了点,衣服都变紧了,所以这也算是对他的嘉奖福利。
“可是那时候我都三十岁了嗳,高龄产妇!你一点不着急也不心疼一下我吗?”
“别疯了,姜冉,能不能让我睡觉?”他埋在温暖的怀抱里,有气无力地说,“三十岁就算高龄产妇的时代过去了多少年了,你从60年代穿越过来的?”
“……”
姜冉心想,哦,这样么?
她还想再跟专业的抬杠两句,但是这会儿北皎真的困到不行,拍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赶紧睡,不然你明天该操心的就不是生不生崽,而是自己还起不起得来?”
“你又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倒是你脑子里天天装的都什么东西?”北皎说,“我意思是明天你得康复课你还记得吗?”
“……”
这回轮到了姜冉不好意思,心想行吧睡觉,她往下滑了下,想要跟家犬脸对脸睡他怀里……
然而对方感觉到她意图的第一时间压着她的腰不让她动,脸更深的埋入她的怀里,然后鼻梁埋进。
“……别睡。”姜冉揪着他的耳朵,“我突然想吃草莓蛋糕。”
“大半夜上哪给你整那玩意?”
北皎深呼吸一口气,用□□的鼻尖蹭蹭她柔软滑腻的皮肤,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草莓倒是有。”
姜冉想问在哪,他又充满了暗示地拱了拱她的衣领。
“……流氓吗!”
“再不睡我还能更流氓。”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
姜冉低下头想问这狗东西这样搞她怎么睡,一低头却发现他双眼紧闭,居然是已经睡着了。
想到他明天早上清早就要起来,横跨一个区域赶去学校上第一节课,不得不闭上嘴,她委屈地抬手抱着他的脑袋,勉勉强强地跟着闭上眼。
……
姜冉把康复课安排在了北皎上课的时间,对此北皎有些迟疑,她却大手一挥:你不是快考研笔试了吗?别老请假。
于是就有了,康复科别人都是家里人送过来然后全程守在外面,姜冉却是护理的阿姨推过来的。
和那日手术的时候手术室外面乌泱泱站了一堆人完全不同……
康复科的康复医师早早听闻了姜冉的事,今早很早就等在那,见她一个人来还有些惊讶。
自行脑补了一番什么只有钱没有亲情也没有爱情的孤独可怜豪门大小姐的戏码。
姜冉像是看穿了医师奇怪的眼神,对着他笑了笑说:“我让他们别来的。”
医师没忍住,问为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创伤后的康复有固定的流程,先是恢复肌肉,然后逐渐恢复关节,最后是骨骼,添加负重训练——
姜冉要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提膝,然而当她靠着扶手栏,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提起来一点点,额头上都蒙了一层薄汗,她脸上的表情逐渐沉重。
作为多年滑雪的人,她太清楚在高速滑行中,脚上哪怕一点点的动作区别都能给整个一系列动作带来巨大的改变……
大家滑到最后,除了运气和心态,高手之间差的就是细节。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有抬腿都很困难的高手。
在第一轮康复中,她的左腿像是灌铅,试图抬起无数次最后也最多离地面一个鞋面的距离。
她的心脏忍不住往下沉,胃好似也跌落到脚板底,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康复医师,后者双手插在白大褂得兜里,第八百次重复:“正常现象,别慌,稳住。”
姜冉稳不住。
她陷入了焦虑。
这份焦虑在她进行第二组康复,试图扶着扶手杆正常行走时到达了巅峰:左腿落地,她有一种左腿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像是一坨和自己没关系的肉落在了地上,有点儿胀痛,甚至有点儿痒,除此之外就完全没有任何的神经回馈,她试图迈出一步,腿软到直接往前扑——
她心中“咯噔”一下,双手扶着栏杆又被康复医师一把拎着领子才没摔得很重,跌在软和的垫子上,她额边的碎发完全贴在汗湿的面颊上……
扎成马尾的头发凌乱地堆积在卫衣的兜帽里,她无声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的左腿被别人控制了,反正不是她的。
这就是她自己来的原因。
只不过她的康复课程比她想象中更加狼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