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奕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双眼紧紧盯着李翠英,黑瞳里满是刺骨的寒意,嘴唇也抿得紧紧,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养?”
这个表情姜晓熟悉,原主每次用刻薄恶毒的话伤害陆奕,陆奕就是这表情,然后苦苦一笑,转身离开,不到天黑不会露面。
而原主也就更加暴怒,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穷养也是养!我们家这条件养一个都困难,给你口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李翠英被陆奕看得瑟缩了下,随即又梗着脖子嚷道。
村民们平时都受过陆奕帮助,听李翠英这么说,都站出来骂道。
“那叫养吗?陆奕从小过的啥日子真当我们看不见吗!”
“要不是陆奕命大,早被你们蹉磨死了,还好意思摆长辈的谱!”
“你们养了陆奕啥,当初陆奕身上的那些钱和好东西够把十个陆奕养大,换个人家养早把他供起来,你们这么着待他,居然还有脸提养育之恩!”
陆奕不再多说,从棉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当着众人的面展开:“这是当初分家时写的协议,上面写得清楚,分家时我一分钱不要,每个月给你一块钱,以后我们两家再无关系,你们也不能找我索要任何东西。这上面有你们盖的手印!现在反悔来要钱,是不是家产该重新分分了。”
这张纸条一拿出来,李翠英的气焰彻底消了,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姜晓站在一边,默默吃瓜不出声,没想到今天吵架还吵出这么大个八卦来。
难怪李翠英婆媳每次专挑陆奕不在的时候来,欺负原主不知情啊!
队长见李翠英不吭声了,把躲在一边的陆老头揪出来:“你们的屋子都是用陆奕的钱盖的,他一分不要搬出来,分家时我做了见证,字据我也按了手印,你们要是反悔就搬出来,把房子拆了,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一砖一瓦算清楚!”
陆老头是个窝里横的,见到这场面腿早软了,一个劲地跟队长赔笑脸:“我没有反悔啊,都是这死婆子来找事,我可是拥护队长的领导。”
李翠英也傻眼了,这队长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真要像他说的房子拆了,这大冷天的自己家住哪去?
她正要说话,队长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刻噤了声,队长的权利可是大得很,他们惹不起。
姜晓一听这情况不对劲,他们那破房子就算拆了有啥用,她是要讨回原主的钱!
看来要想让这家人把之前抢的东西都给吐出来,只能靠自己了!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用手将脸颊上的眼泪抹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对着队长说道:“队长,我想明白了,他们每次欺负我,我一再退让,结果才让他们变本加厉,今天他们摆明了是不想让我活!我现在退无可退,只有拼了!明天早上就去公社告状,告陆家人要逼死我们知识青年!”
她声泪俱下地哭诉:“队长,乡亲们,我是一心一意响应国家号召,来到这里向你们学习,和你们打成一片,还和陆奕结婚,用实际行动表明我扎根农村的决心,谁能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歹毒之人,要用棍棒拆散我和陆奕,抢走我们的粮食想饿死我!”
姜晓刻意停顿两秒,随即猛地拔高声音,铿锵有力地喊道:“这是对我有仇吗?这是针对我一个人吗?不!这是针对我们全体知青!破坏知青对敬爱的农民兄弟真挚情谊,是对抗主席的伟大方针!是公然与人民为敌!他们就是反/革/命分子!现在这已经不是我们家里的内部矛盾,而是敌我矛盾!我必须把他们揭发出来,不能再让他们破坏建设新农村的伟大事业,破坏上山下乡的运动!不能让他们寒了我们知青的心!”
她一指周围村民:“各位乡亲,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你们亲眼所见,麻烦明天帮我做个见证,必须严惩他们破坏的反/革/命行为!”
陆家四人听得寒毛都竖起来,怎么了?我们上门来要点东西竟然就变成了与人民为敌?要抓起来严惩!
要知道大城市、县城里的运动虽然开展得热火朝天,但是青山村太偏僻太穷,青壮年不多,信息闭塞,反而影响不大,除了队长时不时组织大家开开会,然后来了几个知青落户外,基本上和以前没多大区别,大家最在乎的还是怎么能吃饱肚子,对于姜晓的这些话并没有意识到重要性。
李翠英就是如此,她只当姜晓在吓唬她,蹦跶着就要抓姜晓:“放你娘的屁,你少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去告我们!老娘先打死你!”
陆老头倒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伸手拽住李翠英向后一扯,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巴子:“死婆子,就是你在中间使坏,给我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