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黎明,天色到了最暗的时候,他却是精神百倍,没有半点要睡的念头,皇帝撑不了多久,等太子大婚,寻个机会给他喂些发物,必能让他一命呜呼,届时太子登基,朝堂就握在他王晖手中。
兴致勃勃回到院子,想唤来幕僚商议立太子大典,推开门,忽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里头。
不大不小的屋子,空蒙蒙的,月色携风裹入,给屋内倾泻了些亮色。
他立在门口,登时就愣住了。
屋内并未点灯,影子罩在门槛内,落在她脚底,仿佛被她踩在头顶似的,王晖极是不适,慢吞吞迈着步子踏入,也不坐,只立在一旁阴暗处,问道,
“你怎么来了?”
王夫人神色淡漠望着面前的虚空,“我已等候多时。”
自王晖下葬那日起,他们夫妇再也没见过面,王夫人从不出内院,他也不去后宅,夫妻俩因王桓的逝去,彻底筑起了隔膜,他们谁也不想见谁,看到彼此,只会想起那个悲壮的孩子,心口如同被剜去肉似的,坠坠的疼。
王晖待要问她为何而来,目光倏忽落在小案,见上头搁着一信封,虽然看不清写着什么,但王晖有了不妙的预感。
王夫人沉默片刻,开门见山道,“我等这一日等了整整二十年,为了桓儿我忍辱负重把自己关在这王府后宅,我腻了,也够了,桓儿一死,我便生出和离的念头,之所以忍着,便是想,桓儿终究姓王,皇帝念着他总该疼惜了王家,如今太子顺利监国,你踌躇满志,我也该走了,这是和离书,你签个字”
王晖闻言戾气涌上心头,“你什么意思?我王家亏待你了吗?你整日摆个臭脸,我忍不了,去小妾房里歇着,你不自省,反倒苛责我来,你已经这个岁数,和离了能去哪?”
王夫人甚至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别过目去,淡声道,“陛下封桓儿为彰武侯,又赐了府邸,我带着弼儿去彰武侯府生活,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王弼便是从宗族挑出来继嗣王桓的孩子,今年三岁,现在由王夫人亲自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