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今心下一怔,明白说早说晚都不合适,便谦恭的微微倾身道:“妹妹只不过是拂柳之姿,所谓时机早晚之说臣妾怕是根本没资格担当。时机,向来都只针对于做大事者,好像贤妃姐姐如此非凡胸襟、非凡智慧,臣妾又怎敢妄自攀附。”
怜贤妃眼神转冷:“哎,这说起来啊,涟贵妃姐姐蒙恩圣宠这么多年,本宫心里实在是佩服。如今她又将妹妹接进宫,真可谓是如虎添翼,说起来闻人家还真是忠心于圣上,在外有闻人宰相为其操劳政事,在内又有贵妃尽心执掌后宫。妹妹以为如何?”
墨今沉吟了下,回道:“家父身为宰相,所做之事自有定夺,墨今没资格过问。但是,贤妃姐姐心系圣驾,贵妃姐姐亦恪守本分,妹妹是万万不敢相提并论的,姐姐此番真是折煞了。”
墨今如此难缠,怜贤妃的心里越来越气闷,遂出言威胁道:“本宫倒是好奇了,不知闻人家是什么风水宝地,竟教的出如此恭顺谦卑的女儿。与妹妹的一席话,本宫也算略有所得,只不过要提醒妹妹,不管一个女人聪慧或愚钝,在后宫都是一样的,若是学不会观风向,都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落地,怜贤妃起身走进内殿,留下一室的阴冷。
明姑姑凑上前,小声道:“才人,您又何必呢。怜贤妃咄咄逼人,本是有意刁难,才人用不着如此委屈。”
墨今只淡淡道:“回吧。”
回去的路上,明姑姑还深有愤懑:“论到官位品级,礼部尚书不能与当朝宰相相提并论,论到家世宫位,怜贤妃更是低贵妃主子一等。今日贤妃如此刁难,根本毫不把明雪宫看在眼里。按理说依照才人主子的身份,怜贤妃也该有所顾及的,没想到却是句句带刺。”
墨今轻笑着:“明姑姑,你身在宫中多年,应该比墨今清楚。怜贤妃如此也只不过是想来个下马威。只要我沉着应对,想来也没有什么可以让贤妃抓住作为话柄的。在民间尚有地主欺压户农,在朝亦有官低一级则事事为难,在后宫,又怎会太太平平呢?后宫,是皇上的后宫,但也是女人斗争的场所。如此是非之地,贤妃趾高气昂也很正常,配得上她的身份。”
“奴婢并不是不明白此道理。只不过,虽说怜贤妃往日处处刁难各宫嫔妃,可是像今日如此咄咄逼人却很是少见。奴婢只怕才人主子日后很难有平静的日子了。”
墨今遥遥的看向远方,叹道:“平静?这两个字对我来说,从来都是奢侈的。想到在朝堂的父亲大人要面对众人的阿谀奉承,周旋于豺狼虎豹之中,而贵妃姐姐亦是要身陷机关算尽,充满争宠陷害的后宫当中。说起来,墨今身为女儿、身为姊妹,又如何能远离世事,眼见家人处于水深火热而独自抽身?还不是要搅进浑水里。”
明姑姑宽慰道:“才人也不必过分伤怀,以奴婢之见,才人的将来必是荣及一身。”
“希望承明姑姑吉言。荣及一身墨今未想过,倒是若能助姐姐一臂之力,墨今怎敢推辞。今日春华宫之事,不必在姐姐面前过多提及,姐姐操劳后宫已是身心俱疲,那些琐碎事就不要烦到她了。”
“是,若是贵妃主子问起,奴婢……”
“姐姐深谙后宫女子面目,又怎会料不到墨今今日的处境?只是碍于身份,姐姐无法陪墨今前往,墨今才会劳烦到姑姑多加费心。但是墨今亦知道,就算身份合宜,相信姐姐也不会陪墨今走这一趟。今日之事,于我姊妹二人来说,是考验,亦是必经的过程。再说,墨今总要慢慢学会独自面对尔虞我诈,更加不希望姐姐过多的操劳,相信姐姐自会明白墨今之意。”
二人穿过晨露亭,转向明雪宫而去,怎知在途经湘雪园的时候,忽闻一片假山之后传来叮咛之声,忽高忽低,辗转顿挫。明姑姑在后宫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宫女,自是听多了此种□□,明了一切。
而墨今起初还感不解,以为是哪位宫中女眷身体不适。而后又传来一阵男子特有的粗喘声,墨今才恍悟过来,小脸突地涨的通红,甚是不自在的低头快步前进,只希望快点离开是非处。
谁知,墨今因着急离去,而不慎被脚下突起的小石块绊倒,就在要颠倒之际被明姑姑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二人稳住身形之际,也惊动了假山后的男女。
只听到女子的惊喘声忽现又转无,接着就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明姑姑趁机拉着愣住的墨今快步离去。
待二人走出湘雪园,明雪宫眼看就要到了的时候,墨今才惴惴不安的问:“姑姑……刚才……”
“嘘……”明姑姑左右看看,随即小声嘱咐道:“宫中女子甚多被宠幸,日后如若再度撞见,就当做没听过、没见过。因为没有一个在外被临幸的宫女会在事后受到封位的,事情过了就算了了,也没必要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