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梁柱间的冰霜簌簌坠落，商悦掌心的赤玉珏被烛火映出血色。

林婉儿伏在地上剧烈咳嗽，喉间幽蓝磷火随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忽明忽暗："我父亲为家族战死时，你们谁不是靠着他留下的商道发财？"

"所以表叔的遗物更不该沾上通敌的污名。"商悦指尖划过玉珏断裂处，暗红纹路里还嵌着半枚淬毒的暗器，正是三日前截获的北狄军械样式。

她余光扫过钟逸轩染血的袖口，青年正用剑鞘挑起冰窖钥匙，玄铁寒光刺痛了林婉儿骤然惨白的脸。

赵将军突然按住腰间雁翎刀，刀柄铜环与商悦的声音同时震颤："着青鳞卫查抄揽月阁。"他盔甲上的雪粒子随动作簌簌而落，在青砖地面积出蜿蜒水痕，"凡私铸官银账册，即刻封存。"

林婉儿的金丝软烟罗裙裾刮过门槛时，商悦闻到了冰窖深处传来的腐土气息。

十年前她蜷缩在柴房高烧不退，也是这般腥气裹着林婉儿新裁的春衫飘进来，表姐将半碗馊饭倒在她滚烫的手背上轻笑："商脉传女不传男，你这野种也配？"

"悦姑娘！"韩嬷嬷的佛珠声在东南角回廊响起，商悦转身时正迎上钟逸轩剖开夜风的剑光。

青年染血的绷带拂过她耳畔，剑尖精准挑开族老捧来的黄杨木匣——三枚带倒刺的暗镖正扎在伪造的田契上。

"西南马场交予赵将军麾下伤残老兵。"商悦将玉珏按在祠堂龟甲纹地砖中心，裂纹顺着百年前先祖刻下的族规蔓延，"从今日起，家族十六至五十岁者，每月朔望需至演武场比试。"她望着檐角渐渐发白的天光，想起钟逸轩教她认星图时温热的手掌，"连续三月垫底者，去滇南茶山历练。"

七日后，揽月阁地窖起出的三百斛胡椒让族老们骇然跪地。

商悦站在晒场看钟逸轩指点少年们挽弓，他束袖的玄色缎带拂过她发间木槿簪，远处赵将军正带人清点新铸的陌刀。

"该给赵府下帖子了。"商悦将烘好的山参茶推给钟逸轩，青年腕上新结的剑穗垂落在她刚拟好的《漕运新策》上，朱砂批注犹自泛着湿润的光泽。

暮色将青砖晒场染成蜜色时，商悦正用银剪修去木槿花多余的枝桠。

钟逸轩倚在紫檀雕花窗前，剑穗上新换的绿松石坠子随他研墨的动作轻晃，在《漕运新策》的朱批旁投下碎玉似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