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拳我终究没有打下去。
再怎么说,眼前这个微胖的农民也是芬达的父亲。
矮胖的男人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揪着我的领子继续谩骂。
我就看着他。
起初,旁边的几个亲戚还帮腔。
“打人啦!”
“还有没有天理啊?!”
……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闹。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冰冷,喧嚣的吵闹渐渐低了下去。
这时医生带着护士过来了。
他皱着眉,金丝框后面的眼睛眯了眯,对着芬达的父亲说:“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
芬达的父亲缩了缩脖子,不再出声了。
倒是芬达的母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拽住了医生的白袖子,又猛地像被灼伤一般撒开手,似是怕弄脏了大夫洁白的袖子。
“大夫啊……俺滴闺女……咋样……?”妇人嗫嚅着问道。
大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对这个妇人的态度倒是极好:“这位女士,您女儿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我们需要进一步做检查,才能确定病因。”
矮胖男人,也就是芬达的父亲,瞪了妇人一眼,然后问:“大夫,得要几多钱?”
大夫斜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我们这一群人问道:“谁是墨亦隐?”
“我是。”
他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问:“你是自愿付钱的吗?”
我有些奇怪:“是啊,怎么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病人应该已经进入了植物人的状态,我不管你是处于慈善心理还是怎样,我现在很明确地告诉你,你要是管她,你有可能就要管她一辈子。”
我点点头:“我知道,她活多久,我就管多久。”
没有魂魄的支撑,芬达的肉体用不了多久就会枯萎,然后彻底死掉。
那医生又叹气:“之前我也见过你这样的慈善家,用不了多久就玩消失。最后病人……病人只能被放弃……”
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不会。”
“但愿如此。”他苦笑:“之前的慈善家也都是这么说的。”
我摇摇头:“我不是慈善家,这个女孩子因为我才躺在里面,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负责。”
可能是看我和医生聊得太开心,矮胖男人怕我们在他背后商量什么,于是他非常不礼貌地硬挤到我和医生中间。
一把推开我,他问道:“大夫,俺闺女啥时候才能出院?”
这个男医生对芬达父亲的印象似乎很不好:“都说了要再做检查,急不来的。”
“怎么能让俺不急?!”矮胖男人一拍大腿:“俺家里还有几个上大学的娃等着闺女供……”
男医生似乎很不愿意听他说话:“现在人躺在里面了,医药费这位墨先生已经预付一个月的了,晚一点就开始给病人做全面检查。”
说完,他也不多做停留,交代了护士几句,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抻了抻衣服,也准备走了。
还要找到孙彤,还要解开孟洋李念身上的索魂咒。
芬达就交给医院,我也放心。
见我要走,矮胖男人忽然和一群亲戚一起堵住了我的去路。
“骂也骂了,你还想怎样?”我平静地问:“真要动手,咱们也是去外面打吧?”
矮胖男人忽然挤出一个非常油腻的微笑。
“听大夫讲,你姓墨?”
我微微点头。
“小墨呀……刚才是俺太楞,俺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我有些奇怪,他又搞哪一出?
果然,他搓了搓手:“不瞒你说,俺家里还有小子要上大学,要吃饭。你这把俺的钱根根整没了,俺那什么给儿子们吃饭上校?”
我忽然觉得有些反胃。
芬达为了家里人出来卖命,现在躺在医院里了,家里人却只想着摇钱树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