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逢春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将军……想要……想要说什么,就……就说吧……这许多年过去了,将军是该骂骂我这该死之人了。”
“梁先生言重了,我想,即便是死……”被梁逢春称作将军的人顿了顿才继续说,“见云也不曾后悔吧,人生在世,为了一次心之所往,死又何妨?不能顺从心意,便是行尸走肉了。”
梁逢春噗通一声跪下,掩面恸哭,“将军……”
“这场谁与争锋,皇帝陛下也很热衷,并亲自备了不少小东西,准备前来观战,届时,我相信受教于你的青原和树海应该不会失了白氏的颜面——白氏会有不少孩子参与呢,如果少了你手下这俩小家伙,多不好——别的孩子,大概也会因此而嘲笑他俩吧,这可不是小事,绝顶之前的遗憾,也许有,但不该如此轻易铸成,我们重岳人,没有怕死的。”
来者扶起梁逢春,继续道:“梁先生,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梁逢春颤抖着起身,看着面色平静却也一样流着眼泪的重岳大将军,直恨不得自杀谢罪,可是他不能,他觉得死亡是懦弱,不如倾尽最后心力,献给重岳。
将军却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庭院中正抽出星点嫩芽的树。
“又是一年春,我好像看到了重岳晋级的希望,帝国之名,这次距离我们是如此的近……历史的长河不曾停下流动,怪石这个名字,将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将军温文尔雅的说着,身上没有一点儿杀伐气,“时间这东西,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希望重岳踏出那一步的时候,我还在……见云去了——我就是见云。”
将军告别了梁逢春。
梁逢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那个全名叫做山见云的孩子,是他自认为这一生最得意也是天赋最高的弟子,被誉为重岳开国数千年以来第一天才,即便是那名同样有着绝世天才之名的苏氏子弟,在他看来也绝比不上山见云,只是造化弄人,山见云年仅九岁便因故夭亡,成为了他心中无法磨灭的永恒的痛,而这个叫做山凌子的重岳将军,今日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法挽回,便可放下。
——
自从大概十年之前,在怪石城周围的山中,就陆陆续续迁居了很多其他地区的人。
而那些人必定都带着不大的小孩子,如今,那些孩子也像白青原和白树海差不多大了,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们和全怪石的年轻人们也都在跃跃欲试,准备成就那“谁与争锋”的第一人。
——
剑纵看着那熙熙攘攘的报名点,有些悸动——重灵之下,那些重岳的年轻子弟虽然远比不得他和风羽遥,却不差永夜少年们几分了,把剑小灵扔进去也就是个一般上等,尤其是他们一个个热血沸腾和签订死契时候笑笑闹闹云淡风轻视死亡如家常便饭的样子更让三人切实的体会到了重岳重武之深刻。
不禁慨叹,天下之大,仅是这重岳一方王朝便有如此雄魄。
可想而知,长久以来习惯了孤芳自赏的永夜,到底还是朝着自负发展了。
他突然想到,如果没有神剑,没有魔神,永夜会不会好点……永夜安逸太久了。
他摇摇头,赶紧把这大不敬的念头从心中驱逐出去,却又失笑:魔神怎么会在意这些?
就着笑,剑纵发自肺腑道:“每当看到年轻人,我便更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老了。”虽然他的年纪才不过十八岁。
剑小灵有些大惊失色:“哥啊!你也太悲观了吧。”
“这是天才的代价,不是悲观。”风羽遥笑着纠正剑小灵的说法,“你哥哥你已经身处一个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看到的高度,他看着同龄人就像看小孩子,所以曲高和寡了。”
剑纵对此言论置若罔闻。
“这里真的非常适合修行啊。”他说。
风羽遥认可地点头,“可惜不适合我们了,倒是小灵用得到。”
剑小灵却忍不住道:“这个无所谓!我只想参加这个谁与争锋!”
“也好。”剑纵说,“虽然是蝼蚁,但是作为你的试剑石,应该也足够了。”
剑小灵一蹦老高,喜上眉梢。
风羽遥却皱了皱眉毛,罕见地顶了剑纵一句:“蝼蚁也不是没可能长成巨象啊,未来还长。”
剑纵轻轻一笑,竟然有种正邪难辨的风采。
“我依旧轻蔑他们,但也同意你的说法。”
或许在他的眼里,巨象也是蝼蚁。
一切一切,相对而已。
——
绝地之下,深邃的双城之间,孤独矗立的天使雕像,一个同样形单影孤的银衣青年坐在天使的黑暗翅膀上。
“我真是可笑,我的剑都说他像我,那所谓的劝说,应该也被完美的推翻了吧……真是悲哀,这世上,有太多剑不世了……”
“对吗?阿名?”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