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此事两分,这是对周,另外呢?”
“对羌。”索弜沉心静气,缓缓道来:“我手下阿兄、阿弟乃是羌人,据他二人所言,近日来袭的,与前些日子前来劫掠的,虽同为羌人,杀掠行事却不相同,显然不是来自同一种姓。现今的羌方,主事的乃是赤乌部,近日来袭的,却是博隐部。”
“所以呢?”子永问道。
“助弱者攻强者!”索弜道。“公子有五千斤铜金,若全部铸戈,可铸四千。若是铸羌人直刀,亦可上千。羌人部落,所缺者铜金,若是公子相助一方,引得赤乌部与博隐部缠斗,亦是大功一件。”
子永闻言大喜,片刻后,又迟疑道:“铜金原是赐与周方,以右相大人所言,我不过是代为管理,如此行事,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
“事急从权,却顾不得许多了。”索弜坚定地看着子永。“若是顾虑,单是挑动周类之事,已是大大的不妥了!”
抗羌一事由周质主理后,周类便不再来子永处,不得已索弜又去往周类窑洞去寻他。
周类见索弜来,有些意外,连忙叫人备上酒食。
“近日羌人肆虐,侵田土,掠牛羊,屠人口,公子永一筹莫展,我亦是无法可想,想要找周质商量,却遍寻不着人。不得已,特来向公子问计。”索弜浅浅抿了一口酒,放下酒碗,对周类说道。
“我已不问此事,计无从出,问我何益?”周类心灰意冷,灌了一大口酒,放下酒碗,自有下人趋前斟满。
“先前听子永说,公子滴酒不沾,是个沾唇即倒的,怎的喝得这般大口?”索弜装作吃惊的样子。“看来果然是公子所说,弜又妄信人言了!”说了摇摇头,做深自责备状。
“子永不曾骗你,我以前确实是滴酒不沾的。”
“哦?莫非有事?”索弜越发吃惊,瞪大眼看着周类。“何事能让公子自苦若是?”
“其实无事。”周类道。“恰因无事,醉与不醉,又有何干!”说完,却不邀索弜,自己一口干了。
“可惜可惜!”索弜端碗又抿一小口。“公子大才,天纵之资,如今羌人肆虐,正是大展身手之际,却只能蜗居一室之内,谋得一醉而已。”说完扼腕长叹。
周类无言,又要端起酒碗,索弜连忙上前,压住周类手臂。“公子且慢,我有一言,要说与公子。”
周类斜眼看着索弜,道:“若又是说我大哥,还请免开尊口。”
“却不是。”索弜笑。“只是为公子大才不至蒙尘着想,愿为公子条分缕析,找出症结所在。”
周类看着索弜,似是思索。
索弜见周类意动,趁势问:“敢问那日在宫中情形如何?还望公子告知详情。”
周类将那日进宫之事详细说了,说到祖父与父亲对自己的百般挑剔,又说到大哥对自己的诸多呵护,心中感佩,说到后来,竟留下眼泪。
“若是公子不曾犯过大错,高圉大人如此对你,只怕是防着什么。”索弜故作沉吟,慢慢说道。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我非嫡出,母上乃是羌人。”周类脸上犹有泪痕,说起这话,又想到“贱种”二字,心中一痛。
“公子虽非嫡出,却也是亚圉大人之子,有朝一日封疆列土,便是一方之雄,旁人何敢轻慢于你?只怕高圉所虑者,不是嫡出庶出,而是公子母亲乃是羌人。”索弜见引出周类出身的话引子,开始侃侃而谈。“亚圉大人嫡出者不过你大哥周质一人,公子行二,又是亚圉子嗣中唯一一个有羌人血脉的,只怕不惟高圉、亚圉有所虑,你的同辈中,你大哥也是有所虑的。”
周类心中正恼,偏索弜说到可亲可敬的大哥,当即断喝:“先生是要离间我兄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