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当年阳甲大王立下的规矩?”京护笑完,盯着息开,眼中精光一闪。“我是经历过九世之乱的,美美想到当日乱象,心中犹自害怕。杀来杀去都是杀的自己人啊,兄弟相残,叔侄相残,还把我们这些多子族的牵扯进来,同族屠戮,直杀得血流成河。”
“坐不上王位的,自然是掉了脑袋。”京护桀桀怪笑,说不出的渗人。“但坐上王位的又如何?我商族的元气已伤,好端端的一个中央之国,好端端的一个大商,却不敌外族入侵,王都一迁再迁,国运日衰!”
“这个右相,我倒是想做。早在盘庚帝时,我便争过,大王说我性格过于霸道,做侯伯正好,当右相却还多了些火气。只是我身为多子族长老,又贪恋王都繁华,因此不曾讨封。现在看来,只怕是要终老在王都了。”京护说到这,连声咳嗽。
京怒在旁,连忙递上布巾。
京护以杖柱地,艰难起身,接着说:“当今大王继位后,又选右相,我自然又想去争,后来得知子敛也在争这个相位,我便退出,你知为何?”
息开如何知道此等秘辛,摇头说不知。
“你自然不知!”京护的手杖在地上顿了几下,咚咚有声:
“当年盘庚帝神归之前,曾有意绕过子颂,要传位给子敛,子敛推辞不受,盘庚帝和我说起此事时,对他这个四弟,心中亦是感佩。子敛当时说,若传位给他,他的三兄、现今的大王定会带来战争,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商族惹来一场血雨腥风!”
“我与大王亲近,自然向着大王。”说到这里,京护又是咚咚顿了几下手杖:“但子敛如此心胸,吾所不及啊。他当右相,远胜于我,我拿什么和他去争!”
息开从没听说过有此等事,先是愕然,接着又一阵沮丧。
京长老如此态度,如何转圜得过来?姑母所想,只怕要落空。
“你扶我坐下。”京护在儿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重又坐下。
“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他说。”京护枯槁食指颤抖着指向息开,京怒依言退出,轻轻合上门页。
“小子,你很沮丧是吗?”京护看向息开,眼中若有神,哪里看得出是一个垂垂老者!
京护话锋一转,再次桀桀怪笑,笑得息开心中发毛:“王宫那个小女子想要的,也不是全无可能!世间万物,何者不可交易?你说是也不是?”
世间万物,何者不可交易?
息开一听这句,事情似有转机,连连点头。
“上帝赐予你我耳目,眼之所见,五彩悦目;耳之所闻,五音悦耳。妇息便是这世间尤物,悦目悦耳。大王这段时间眼中只有顾女,令这等尤物空耗岁月,使人不忍。”
京护这番话云遮雾罩,息开不知如何作答,只痴痴听着,且看眼前这老儿要开出什么条件。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好色。当年若非贪恋王都某人,我如何不愿分封出去,称一路诸侯?如今大王虽晋我侯爵,死后还能有哀荣,可称国公,但到底和分封领地,当一国之主大有不同。”
京护不管息开惊讶的样子,自顾着往下说:“妇息虽韶华已逝,却依旧容颜姣好,你对她说,若她愿意陪我睡一晚,我兴许能保他进复庙。”
京护说完桀桀怪笑又起,说不出来的猥琐。
息开听到这里才明白京护的意思,脱口怒喝:“我姑母乃当今王后,大王的大妇,你如何敢!”
“如何不敢?若是王命,怎么会要你来传信!若非王命,自然是由得我和妇息私下交易。”
京护冷笑:“何况妇息除了大王之外,还有她喜欢的人,只是那人胆小,得手一次后,再不敢近她,妇息却也莫可奈何。我自知算不得她喜欢的人,但我能帮她。你只管对她说,她是聪明人,自会权衡其中利弊。”
息开哑然。
他绝想不到面前这个老人上一刻还凛然说着大义,这一刻便能把如此龌龊不堪的事说得冠冕堂皇。
相比之下,包括他在内的王都纨绔之间的那些恶意、快意和小小恩仇,不过是小儿间的游戏罢了。
“你回去禀报妇息,说我京护一直以来对她这女子心心念念,难忘于心,若能得美人垂怜,便是死心塌地,也要护得她周全。”京护瘪着没牙的嘴说话,让息开感到无比的恶心。
“若她诚心要成此事,她来,我随时恭候!”京护不再怪笑,只以玩味的眼神看向息开:
“小子,你对她说,这便是我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