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辛卯日。
计五特别想喝酒。
隔壁的人犯不知害了什么病,一整夜捂着肚子喊痛,吵得计五通宵不得安眠,待隔壁终于安静下来,计五烦躁渐消,隗烟的笑又浮现眼前,无从消去。
计五无可救药地陷入孤独之中。
与隗烟一起时,计五无比心安,觉得活着的这一生值得,并从此害怕死亡。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还想这样再活一回。”
可是隗烟已死,再活不回来,计五眼前画面消散,隗烟临死前凄苦的笑化作碎片,散落在圉中的昏暗空间。
计五从想象的虚幻中醒转,草原、山峦、马匹、笑声全都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计五伸手都抓不住、留不下的隗烟……
“先生,大人有请!”
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计五才惊觉身旁有人。
计五一向自许目力、耳力,之前沉浸在自己营造的虚妄之中,竟连身边来人也不曾察觉。
计五心中惕惕,问:“何事?”
问过计五才想起,这里是弼人府的圉中,而他是待决的人犯。弼人府的大人提审人犯,怎么轮到他来问“何事”?
谁知那人轻声答道:“大人只说相请,并未明说何事。”言语中竟是客气尊敬得很。
计五起身,跟在那人身后,出了木槛,走出几步,四周无人,那人解下计五手上的绳索,带计五近了另一间木槛之中。
木槛之中摆了一张破旧案几,案几后坐了一人,微胖,正是郑达。
见计五来,郑达连连招手:“来,坐!”
案几上有酒食,郑达显然在等人,见计五来,用钭舀了酒,推在计五面前:“在泞邑,你救了我一命,正要借这一碗酒答谢。”
计五揉了揉手腕,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笑道:“可是要行刑了?”
郑达也喝完,挥挥手腕,也笑:“那寒子的女儿还没有劫走你,怎么会就行刑?”
蒙间被计五算计,并非出于计五.他心思单纯,何曾有这样的计谋。
蒙间来劫圉时,计五听到外面嚷嚷不停,呼喝不断,过不多久,弼人府来了一人,要计五在圉中配合蒙间演了一场。
看着计五疑惑眼神,弼人府的人说,这些话是出于郑达临时授意,还说将计五关在弼人府,不过是右相的权宜之计。
计五想了想,按照来人所言,助蒙间“逃”了出去。
郑达料定寒嬉还会再来,计五却全无把握:“她真的还会来?”
“她会不会来我不知道,但她的人一定会来。”
“哦?大人这么有把握?”
“我安排人将杀父仇人的消息透给寒嬉,她得知你在弼人府,第一时间就派人来劫圉,可见其心切,一定要手刃了你,才能泄了心头愤恨。”郑达不邀计五,自顾喝了一碗,“因此,寒嬉得到‘确切’消息,一定会来。”
计五跟着喝了,主动取过酒钭,替郑达斟满,然后给自己斟满,一言不发再喝了一杯。
“隗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