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第五日:右相赐韘—子昭

王都三十日 青果 2753 字 2个月前

跟了师父后,子昭便不能再在阿婆的故事中入睡。

不过昨晚在阿婆央求的目光下,父亲最终默许了。

“最后一天。”父亲对子昭说,其实更多的是说给阿婆的。

阿婆这次说的是“字圣”仓颉的故事,仓颉身为黄帝左史,在帝丘居住时创立了文字,从此人与非人得以区别开来。阿婆说,仓颉造出文字那天,“天雨粟,鬼夜啼”。

子昭果然听到远处有压抑的哭声传来,想说阿婆今天的故事不好听,却睡意朦胧无力说出来,在阿婆拖着长长尾音的故事中,沉沉睡去。

朝食过后,师父甘盘来了,也是说故事,说了这些年游走在各方国故事。

故事说得精彩,子昭正听得入神,甘盘却不说了,道:“各地风俗风尚不同,口音不同,勇怯也不同,要战胜他们、改变他们,你得先了解他们!”

甘盘对子昭说要去登籍,给子昭留了早课,就出门去了。

早课依旧是练臂力。

每日里听亲卫说家乡趣事,听几个亲卫嘻嘻哈哈地说如何和姑娘有了“第一次”,相互间取笑打趣,子昭倒没觉得练臂力有多苦,只是早晨起来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第二天早课时挽弓都觉得吃力。

今天的气氛不太一样,亲卫们不再打闹玩笑,倪星走到他身边,默默地替他在手臂上缠上土包,然后走到一旁坐下,看着日晷为子昭计时。

土包并不重,开始时子昭照例感觉很轻松,随着时间的流逝,土包慢慢变得沉了起来,令他手臂不住的颤抖,一颗颗汗珠从额前鬓角流下,还没听到倪星说时间到。

正咬牙坚持时,他听到一句差点让他几乎瘫软的低语。

“子成死了?”是亲卫曾利的声音。

倪星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二人便不再说话,在一旁候着。

“曾利你说什么?”子昭不敢乱动,仍目视前方,双手平举,大声问道。

“没说什么。”曾利走到子昭身前,讪笑着不愿意说。

“我都听到了,刚刚明明听到你说起我哥哥。”

曾利的笑凝固在脸上,一阵局促之后,终于告诉子昭:“弼人府的人昨天在西郊的一条小溪畔发现了王子,已经遇害。”

“遇害?”子昭疑惑这个词的含义,“你是说,我哥哥被人杀了?”

曾利没有回答,只僵立在子昭面前。

子昭终于知道昨晚为什么没有见到母亲,而夜晚在听阿婆讲故事的时候,似是听到母亲隐约的哭声。

子昭人有些懵,垂下了手,任曾利解开掉在手臂上的布包,懵懵地走到母亲的屋里,从背后抱着她,头倚在母亲的肩上。

妇微一直忍着,从喉间透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子昭无声伏在背后,妇微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反手紧紧地搂着他。

子昭没有作声,同样用力地紧紧的抱着母亲。

从母亲处出来,他找到父亲,父亲没哭,子昭却感受到了父亲的沉默和凝重。

父亲一拨接一拨的召人来,在房中谈事。

直到快日中的时候,他的大父,大嗓门的亚进到家里来后,围绕父亲的沉闷气氛才开始好转。

“进,这次事了,我还是到封地去吧。”父亲有点落寞,言语中透着些了无生趣。“大王昨日肯让我离开寒府,可见大王只是要我离开王都,并不想要了我的性命吧。”

“不行!你忘了几日前的刺杀了?”听到这话时,亚进正放下酒爵,对一大块牛肉开战,口中鼓鼓囊囊塞看满嘴肉,说话却不含糊,直接将右相的话否掉:

“大王回宫后,王宫立即进入戒备,而我按你的意思,把能够调动的人马立即布置在相府左近。局势如此,你一走,我要么坐以待毙,等着大王慢慢收拾,要么就是一战,以生死定出个上下高低。”

子进吃完口里的肉,扯过布巾在嘴上抹了,问的话便有些不客气:“右相大人,你倒是说说,你希望看到的是哪种结局?”

“我的选择也不多,打肯定是不能打,一旦开战,便无了局,说不定又是一个九世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