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既是要罚她,便该是她受的,奴婢是不想娘娘为此困扰。”
闵云话中有意,她也是听了柳嬷嬷的话的,很轻易就能猜到沈汀年的想法。
“娘娘,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沈汀年默然不语,神思莫名。
比起东宫里周遭的一切,她从头到尾的焦点都只一人。
弈局已开,落子无悔,每一步她何尝不是再三思虑,慎之又慎。
闵云很少把话说透,然而时机已到,她必须要把话说透了。
“请恕奴婢僭越,太子现在对娘娘已不同,绝非消遣玩乐。”闵云从端坐改为伏跪,言辞随着动作越发犀利,“更非替代!”
沈汀年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心口扎扎实实的疼了下,当她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替身,还是卫初筠的替身——如何不难受?简直是对她整个人最大的否认与讽刺,像一根刺扎进来,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然而沈汀年是越痛越会笑着应对的,她捋顺过往种种,这点痛算什么?
棋逢对手更加激发她的战意,她不仅要对方的身体心甘情愿,更要让他的心也成为俘虏。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汀年松开拳头,平复着呼吸,“如果是觉得我会感情用事,你怕是没清醒。”
“自然不是,奴婢是想劝娘娘勿要心软,既然想一劳永逸,一石二鸟,就不要困扰牺牲品的下场。”
“你——”沈汀年抿了抿嘴,被猜到心思并不意外,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闵云看着,但是短短时间内就能洞悉她的计划就有些深不可测了。
“你知道我会越发不喜欢你吗?”
闵云扣头请罪,“请娘娘保持这份不喜,是奴婢所愿。”
只有不喜欢的棋子,他日牺牲的时候就不会困扰,不会有丝毫伤痛。
沈汀年一直都知道,怎样让自己不受伤。
“你出去吧,以后都安排她当值奉茶。”
“是。”闵云松了一口气,起身,转身提步,听见背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
她第一次很贴切的感受到了沈汀年的心情。
昔风不起,唯有努力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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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汀年目送纯贵嫔离开后,在荷花池旁驻足待了会,这地方来往人少,天时地利,她还让枝芽沿路返回寻她落下的帕子。
饵下了,鱼儿却迟迟不上钩。
看来还是缺一把火——正思忖着,沈汀年视线一晃,乍然回眸,太子的仪仗队怎么会从这过?
然而不等她多想,步撵就停在了路边,她前行两步作行礼姿态。这时候沈汀年是不会先出声惊扰对方的,规矩就是这样,濮阳绪若看得见你,自然会招呼你一声,若是不待见你,那么,就是视而不见擦肩而过。
濮阳绪特意避开人群,也未从御花园取道,绕远了一圈来这条路,老远就看见沈汀年了,待一靠近,他就叫了停,幕帘被掀的更开,他探出手来招了招。
沈汀年便起身走近,凝望着他,惊喜难掩的笑着,衣着清素,未施粉黛,天生容色昳丽,白皙的脸颊微微透着粉,笑起来,眼里有光,濮阳绪看在眼里,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
“嫔妾才从坤宁宫出来,走累了歇歇,这就回去。”
避重就轻的一句话,沈汀年自认为能遮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