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挣扎后退,却退不了一步,只能看着那团火焰越来越近,直到它将我也包裹在里面。
我已经看不到河流了,更看不到明远,也看不到那轮血月和那成片成片开放着的彼岸花。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青白色的光,还有那些没有五官,脸却直冲着我的影子。
他们站了起来,手挽着手,一起向前迈步又退后,一起唱起了一支无名的歌谣,他们瑟瑟发抖,他们兴高采烈,他们凶神恶煞,他们软弱可欺。
那歌声就好像是什么将死的动物在死前那一刻发出的高亢而又凄厉的鸣叫,又好像是拉着高音的女人在诉说一个故事。
他们围着我跑跳,时而簇拥在我肩上,时而攀上我的头发,时而彻底凝结在一起,变成一个几乎和我一般大的无脸人,却又妖娆的像是什么妩媚迷人的艺妓,攀在我身上,跳一支比蛇更柔软的舞。
我已经冷到不再感觉寒冷了,反而觉得全身的血气都在上涌,涌到我的头颅之中,到我的心肺,到我的四肢,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让我十分燥热,虽然我还维持着那个趴在湖边的动作,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那湖水的束缚,想要脱下衣服,和那个无脸人一起舞蹈,以消散心中的热气。
不,分明是冷的,可我为什么会觉得热呢?我提醒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我却忍不住的想要把衣服给脱掉,我以前在一本书里看过,人在冻死前,中枢神经系统被抑制,全身都是麻痹状态,体温虽然在逐渐下降,可体温调节中枢却发出错误的信号,这就是“反常热感觉”,这样一来,人就会在朦胧的温暖感觉中死去。
难道我快要死了么?
可那种热却不似作假,青白色的光里,那妖娆的人影又变成了许许多多的小人,他们笑着唱着跳着,我感觉好像有一股夏天想开门出去时,从空调房走出去的那一瞬的感觉,热浪一股一股的袭来,无法阻挡,更无法让我相信这是幻觉。
我的手撑在地面上,看着那深红色近乎漆黑的土壤,恨不得把自己埋在里面,好不用做这种脱衣服还是忍着不动的艰难选择。
可这时,他们又动了。
又是那个妖娆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周围的青白色光芒都随着她的舞动变的温暖起来,就像是烧到极热的火焰温度忽然满满降了下来,让人感觉到普罗米修斯所赐予人类的那让人流泪让人狂喜的温暖。
淡淡的金色光芒包围了我的身体,我只觉得浑身的疲乏忽然都冒了出来。我放任自己躺在了地面上,不想继续思索我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只想先闭上眼睛去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考虑别的。
那身影还在舞蹈,只是我却无心去看,就好像是春日微醺,又好像是冬天的炕火,无一不催人入眠。
那身影俯下了身,似乎想要亲吻我的脸,又抬了起来,正对着我低下了头。我几乎没有什么意识了,朦胧之中只是知道她在做什么,却不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只能任由她动作。
我快要睡着了,眼皮也只是还硬撑着,看着那个朦胧的人影。
她那没有五官的脸凑到了我眼前,只不过两拳之隔,我却忽然觉得她的脸变了。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渐渐长出了细长的眉毛,挺翘的鼻梁,眼睛和嘴巴也凭空生了出来。她睁开了眼看我,一双眼中好像不带有半丝情意,却附身吻向我的唇,像是想要亲吻最亲密的恋人,却又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不怎么有兴致的食物,不得不把它吃下去,却又提不起食欲,只能勉强张嘴把它送到唇舌之间,草草咀嚼几下就咽下去,又接着吃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