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皇子公子们都只带几个心腹家丁亲兵而不带女眷,叫如柏跟着队伍一起随行实在太奇怪了。
“要不我先送你过去。”楚明轩片刻后便想出了办法,“然后第二天我再回宫跟父皇他们一起过去。”
事实证明,如柏确实不是当小姐的料子。
作为沈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儿,她做个女红会扎到自己的手,读个《女戒》可以一炷香的工夫内睡着三次,对和别家的小姐们一起在后院望着落花掉眼泪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偏偏对“上山打老虎”这种事情兴致盎然。
此刻她骑马跟在楚明轩身后,非常愉快地在猎场里转悠。
这个最大的皇家猎场依山而建,范围包括了几乎一整座山。随着马蹄踏过繁密的青草,如柏能看到各种小兔子、小松鼠在林间穿梭而过。
“西南方那个山头儿别过去。”楚明轩在前面回过头来嘱咐她,“会有熊和虎,是每次狩猎快要结束父皇才带着我们一起过去的地方。”
“天啊!”如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背后背着的小弓——
其实摸了也没什么用,她的射箭本领和孟学然的唱歌本领基本在同一个水准,这把弓背在她身上也就是一个装饰性工具:
“它们不会跑到这边来吗?”
她深感此事的危险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于楚明轩,“熊来了我们还可以装死,老虎来了怎么办?”
这辈子弓下索过无数熊命、虎命的楚明轩淡淡应道:“等死。”
如柏:“……”
楚明轩到底还是收起了自己恐吓如柏的不良趣味,很耐心地给一脸恐惧的如柏解释:
“最后的狩猎步骤会在那个西南山头进行,我们称之为‘夺旗’,由父皇开弓先射下一只猛兽,开了头彩之后,我们这些小辈才开始狩猎,结束时收获猎物最多的人会得到父皇的嘉赏。那些猛兽其实都是关在笼子里由专人豢养的,夺旗的时候才放出来。”
楚明轩挑挑眉,“不然你以为都是穷凶极恶的猛兽,以我爹那种天天久居深宫里不锻炼的体质,怎么能一箭入魂显示他‘天子的神威’?”
太子殿下大不敬地嘲讽自己的皇帝老爹,本以为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如柏知,结果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了第三方的马蹄声,以及一个温和而明朗的声音:“太子兄,大白天的这么出言无状,你要小心我告诉给皇上啊!”
楚明轩闻言转头,看清来人后长舒一口气:“翎风……”
太子殿下黑铠黑马深邃凌厉,韩王世子白铠白马温润如玉,剩下如柏骑着她的小红马夹在两个京城最绝代的公子之间。
楚翎风骑马缓缓而来,虽说是对着楚明轩打了招呼,然而目光却始终落在如柏身上。
如柏虽然罩着“司徒月竹”的人皮面具,然而仍然在手心里出了冷汗。
她很害怕面对楚翎风的目光。
那清泉一样清澈温润的目光,和湿漉漉的被睫毛包裹的黑色眼睛,都让她心中有无限复杂的情绪——
他对她有意,这一点几乎明明白白写在了眼睛里。
然而她爱的人并非是他,他也早已娶了她最好的朋友为妻。
但她也无法出言指责些什么,因为楚翎风没有强求任何东西。
相反,在如柏和楚明轩需要他的时候,他提供了所有力所能及的帮助,把自己的调查过程和查出的线索成果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她。
他只是怀揣着满腔的心意,一个人消化着自己的情谊和心伤,而这让如柏更加难受。
她和楚明轩,他和南宫晴——这样彼此安稳地走下去,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人的感情却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被控制,否则这世上便也不再有那样多的红尘怨偶,那样多的痴心求索。
如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夹了夹小红马的马腹,十分自觉地绕到了楚明轩的身后。
楚明轩看了一眼楚翎风的眼神,聪慧如太子殿下,只一眼就能看出太多的情绪——然而他同样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问道:“翎风怎么来了?”
“每次出猎我手气都不太好。”楚翎风一笑,“今年来提前观察一下场地,到时候就往狍子最多的地方跑。明轩兄和司徒姑娘呢?”
“司徒姑娘最近给云齐配了个方子,有味药据说只有这一带的山上有,我就带她过来看看。”楚明轩向来冰山面孔,说真话的时候淡淡的没表情,随口瞎扯的时候更是从容不迫一点儿都不心虚。
楚翎风早就知道了如柏的身份,然而此刻也不戳破,只是淡淡一笑:“说起来,不仅是我来了,诸位皇子也都提前来过了,只是巡查了一圈后便又回了京城。”
“我那几个弟弟向来对打猎没什么兴致的,往年不过是跟着父皇来点卯交差……怎么今年全都这么积极?”楚明轩问道。
“六皇子带着来的。”楚翎风说道,“我来的路上刚好碰见他带着几个皇子回去,六皇子说最近前朝频繁出事,闹得皇上心情也不好,如果他们还像往年那样交不出什么战利品的话,皇上肯定要训斥他们不争气了——为着不挨那一顿罚,这才提前过来熟悉熟悉场地。”
他一大篇话交代完,突然转头看向如柏,低声说道:“许久不见,司徒姑娘似是清瘦了些许。”
如柏立刻汗毛倒竖——楚翎风这是当太子殿下不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