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有什么好看的?一汪水而已!”
说起来,这二人中间,李遗还真的没有看过大海,但没看过不代表人家不知道大海,交州靠海,有什么稀奇么?
朱武则不一样,他们世代居住兴古郡,这地方与交州的商贸其实一直都存在,尤其是铁器。
交州不产铁器,所以,那里的铁器,几乎都是兴古郡这边过去的,现在双方敌对,分了刘汉与孙吴,彼此之间的商贸往来,也就少了许多。
朱武年轻时,也是去过交州的,所以,对于大海,并没有那么陌生。
同时,也没有那么渴望。
见过是见过,但对于大海的认知,这个时代的人,与后世人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也没法,征服大海,对于官方来说,都还是一个未知未解的课题,民间,则更是苍白一片。
即便朱家这样的豪族子弟,一样认为“脚踏实地”才是王道。
朱武手头那一摊子事情,基本都交接给了郡守府,自己去郡内到处走走,本也是份内的事情。
南海,他肯定是没法陪同沈腾去的,毕竟他有郡尉这个官方身份在,很容易给人口舌。若可能的话,他会联系商道上的关系,想办法让沈腾到海边去。
但李遗的话,却给了朱武和沈腾当头一棒:“你带的人少了,肯定不合适。带的多了,更不合适。当下是敏感时期,兴古郡动乱刚刚平息,孙吴还在寻找零陵郡的3000人的踪迹……你身边的那几个,随便哪一个出了差错,咱都承受不起。”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沈腾当即改变计划,出去走,但至于“面朝大海撒泼尿”——就算了吧。
出发前一晚,三人再次坐城头吹风。
兴古郡千头万绪,百废待兴,李遗现在日理万机,朱武反而一门心思放在郡尉府的工作上去了,再不插手郡守府的事务。
对于李氏的这个李遗,朱武是打心眼儿里又敬又怕。
在李遗没有来上任之前,朱武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觉得自己的这个郡尉就足以支撑起一个兴古郡,还要什么狗屁的郡守!也就是自己朝里没人,否则,直接来一个郡守郡尉一肩挑,有什么不可以!
但李遗来了之后,左手一个巴掌右手一个甜枣,几个回合下来,朱武就完全败下阵来,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人家李氏之所以号称“建宁李氏”“李氏建宁”不是没有道理的。
和人家比起来,自己也就是一个土鳖而已。
喝过成都政治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
那晚在城头,李遗那杀人诛心的一段话,彻底将朱武给整怕了,人家的潜台词其实很简单,你兴古朱家配合我,我就算你一个。不配合,随意在政治上找个借口,兴古朱家也就消失了。
此次,沈腾说想出去走走,朱武巴不得有这样一个借口,也跟着出去走走,将郡城这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儿地抛开了去,让李遗这个新上任的郡守去折腾。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爱烧谁烧谁去,只要别烧到我朱家的头上来,我管你个卵蛋!
兴古城头。
月明星稀,乌雀早已归巢不飞,只有许多小飞虫骚扰,但对于饮酒的三人来说,则根本就被无视了。
兴古城头吃烧烤,已经成为几人最惬意的事情,公私两便,都在酒中。本来邀请的有马保国,但自从上次烧烤事件后,打死马保国也不参与这样的酒局了,用他的话说:“跟你们几位大爷一起喝酒,折寿!”
三人的情绪,却各有千秋。
或者说各怀鬼胎。
对于李遗而言,此时正是意气风发时。
平夷城那次滔天巨浪般的祸乱,李氏无疑是其中受益最多的一方,当然,这与老爹李恢的政治遗产有关,也与他李氏人才辈出审时度势的能力眼光有关。
而李遗,更是其中直接的参与者。
政治上,建宁李氏再度崛起,已是不争的事实。年纪轻轻,守孝完毕,当即便成了一郡之首,这也就是在蜀汉,在南中,而且也只能发生在建宁李氏的身上,否则,想也别想。
什么叫天上掉馅饼?为什么偏偏就砸在人家李氏的头上了?
政治上可没有什么机缘巧合之说,更没有运气加持,这是人家建宁李氏实实在在做出来的。
单身匹马入兴古,轻易便将地头蛇朱家降服,李遗的内心说“膨胀”可能有点过了,但“傲娇”绝对有一点的。
其实在来兴古上任之前,马忠那里早就有所交代,俗话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在南中,可不一定。
那么多的外来的“和尚”,最后连脑袋都给人摘了去,还念个狗屁的经!
李氏来兴古郡,上面的蒋琬和费祎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思量,“以蛮治蛮”的路线自然是不错的,萧规曹随也是驾轻就熟。而以建宁李氏这个“蛮”来治理兴古郡的朱家覃家郭家林家这样的“蛮”,本就是“以蛮治蛮”政策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