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父亲——”
覃继佐喝一口茶,深吸一口气,慎重开口道:“观郡守所为,尊重蛮族,是其一大特色,大力推进蛮汉一家亲,更是不遗余力。只是,孩子还看不出这其中孰轻孰重,未来何去何从。到底是要蛮汉一家亲呢,还是将蛮族文化推向另外一个顶峰,孩儿还吃不准。但是,马政牛政的推行,势必在南中引起轩然大波,领风气之先者,必将回报丰厚。”
“大善!”老人家直接给了儿子一个大大的五星好评!附赠一个高高翘起的大拇指。
“是蛮汉一家亲,还是泾渭分明,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咱们只要跟着走就是了,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但是马政牛政必将汇报丰厚,我儿眼光独到。普通民众养牛养马,一家一户不过三两头而已,一个部落为单位,也不过几十头上百头,而我覃家,山林水泽之广,即便他朱家也难与我匹敌,他们更多的投资在商业上,我覃家恰好有兴古郡最大最好的山林牧场,要做,就做一票大的,宛如当初李恢的那一场豪赌,赌对了,大赚特赚几多年,赌输了,咱家也没有多是损失,不过是浪费些钱粮和时间罢了。”
“父亲说的是,孩子也正有此意。郡守府推出的产业,咱们不求最大,但求有份即可。但是,马政牛政上面,咱们可是最有本钱做到第一!”
“我儿,你考虑过哪里来那么多的牛马资源么?光靠在南中收购,在郡守府认领,可没有那么多,而且,兴古郡风气一起,其他郡势必跟上,水涨船高,抢购牛犊马驹,可也没有这样方便了。”
“父亲无忧。我南中本来马匹资源就少,敢于在马政上豪赌一场的,一个郡估计也没有几家。至于民间的那点资源,不要也罢!”
实在过于激动兴奋,覃继佐难得地在父亲面前豪气起来,大手一挥,道:“父亲,咱这里的马匹,都是些挽马驽马,能有什么搞头!儿子在想,郡守府一定不是想咱们养出多少拉车驮货的牲畜!”
老爷子两眼放射出无限的光芒来,他已经激动得两手颤抖了——儿子覃继佐今天的谈话,简直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高度,老爷子自己甚至都有点跟不上了……
“永昌郡那边与羌人高原接壤,多产马匹,羌马虽与凉马乌桓马不能相比,但在咱南中来说,绝对也算可以的了。牛羊也多,咱家与永昌郡不韦县的吕氏多有往来,孩子准备亲自走一遭,委托吕氏在高原羌人那里想想办法,未尝就不是个机会。”
“事不宜迟,南中初定,诸多蛮酋都在成都,这是一个好时机,想好了,就去干,不要婆婆妈妈,更不能瞻前顾后,切忌,不要在小处斤斤计较,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父亲教训得是,孩子准备这两日便启程。”
走出父亲的书房,夜已深,虫鸣依旧,但听在覃继佐的耳朵里,宛若歌声。
夜风了了,徐徐吹过,浑身一阵舒坦。
很久很久了,都没有这样和父亲沟通过,这种感觉,让覃继佐尤其激动,兴奋,甚至,还尤其期待。
已是深冬时节,不过在南中这里,依然如北方的秋天。
覃继佐抬头看头:“马政,可不就是为我兴古覃家量身定做的么?”
同一时间,郡尉府的小院落里,沈腾也正在抬头看头,口吐芬芳:“狗东西们,真的就不想回来了?”
沈腾想出去走走。
当然,最好是往南边走。
但包子他们这一次出门都快一个月,也没有回来。虽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但毕竟没有在自己眼前蹲着放心不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包子他们不回来,他就没法出行!
鬼使神差地,沈腾对于走一趟南向的路,有着一种莫名其妙地执念。
若说是单纯为了一己之私,那倒不至于,哪里的风景不宜人?
沈腾想得很深,也很远。
他能到此地,机会实在难得,此地东边与孙吴的郁林郡和合浦郡接壤,自是不必说了。南边,顺红水南下,便直接进入到后世所谓的红河谷地,乃交州交趾郡的核心地带,直达大海。
也就是说,蜀汉的兴古郡,其实距离南海很近很近。
但对于蜀汉人来说,兴古,与南海,却宛如两个世界。
而若从交州南下,无论水路还是陆路,都十分畅通,便是九真郡和日南郡,现在,这些名义上还是孙吴的领地,其实在不久的将来,这里都将脱离中原王朝的管辖,走上独立自主的道路。
这,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但这样的历史,必然会上演,谁也挡不住。
所以,沈腾希望有机会,能做些事情,也许可以改变一下历史的进程,或者,将历史前进的齿轮,稍微扭转那么一点点方向。
中国几年前的文明发展史,一直是一个陆相型国度,对于海洋的认知甚少,利用海洋的则更少,尤其在于官方而言。假若交州一直保留在王朝的金瓯之内,则历史的走向,就可能会拐上一个大大的弯。
后世的海南岛,现在名朱崖州,几乎还是一个荒岛。再向东,后世的台湾岛,现在名夷洲,从名字就可以看出,站在中原人的角度上,这里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计划范畴,而是夷地,蛮夷之地。
事实上便是如此,孙权曾经派人去了所谓的夷洲岛上,但不是去宣誓主权什么的,而是去掳掠人口的。
对于朱崖州夷洲等地,沈腾目前尚无多少想法,他只是想带张遵这几个蜀汉最顶级的豪族子弟去看看大海,他想站在大海边上,告诉他们,这天地之广阔无边,这大海之藏金卧银,大家不要把目光仅仅盯在中原的那一亩三分地上面,即便将来依然在三国的战场上厮杀不休,至少,心里要有一个关于大海的梦。
面朝大海,撒一泼尿,该是何等快意!
想想,都有点小激动了。
李遗和朱武对于沈腾的想法很不以为然,觉得沈腾这家伙就是好玩儿。
“吃多了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