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其面色,这人四方端坐着,面上从容淡定,她看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不过也知道这人不是好欺瞒的。
孟锦年犹豫一刻,做难以启齿状,道:"大人神通广大,消息灵通,想来是知道我夫君他...他找了个勾栏女子相好,经常在外与那女子厮混,前不久正巧被我的下人撞见才回来告之于我。”
她越说脸上伤心气愤之色愈重:"我派人小心跟着,才知道他给那女子花了大价钱赎了身,还从外面安置了下来,我虽嫁过来不到一年的光景,也知道凭杨策自己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的,这才起了疑,没有打草惊蛇,继续让人跟下去。"
"谁知!"孟锦年猛的吸了口气:"谁知我那跟踪他的下人,正巧碰见有盐商打扮的人给他塞银子,还拐弯抹角想与我娘家镇北候府攀亲!"
她面带讥讽:"我自小见惯了这种攀附我家权势来为非作歹的小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只可惜我当初瞎了眼,竟以为自己觅得良人。那几日我处处与杨策做对,激怒他在京中置下宅子,他果然中了计,让心腹带着这些赃银去京中置办宅子。"
贺怀璋道:“不想你黄雀在后,把这笔银子劫了下来。”
孟锦年挑眉一笑,神情尽是洒脱快意:"大人所料不错,那些盐贩子以为讨好杨策就能攀上镇北候府,那不能够!我非得叫他们算盘落空,鸡飞蛋打!"
"不过我也不屑碰这些赃银,本想回了京中把这些银子交与朝廷再做定夺,正巧小裴大人就上门了,我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将这银子直接交与大人,以免那些人攀咬,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贺怀璋看着对面把小人得志表现的灵动俏皮的少女,不,妇人,心底蓦然一动,声音沉沉的''嗯''了一声。
孟锦年对自己真假参半的话还算满意,真真假假,就算这活阎王去找人私下调查,也大差不差是这么个结果。
她像是想到什么,表情收敛住,又变成那副温柔婉约的模样,小声道:"我一时情绪作祟,让大人见笑了。"
贺怀璋感觉从胸腔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酸酸涨涨的,麻麻的,连带着嘴角都忍不住轻轻上扬。
他从没有经历过,无法去形容,也不想去深思。
"怎会,孟二姑娘直率坦诚,贺某怎会发笑。"
贺怀瑾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他把这种情绪当成是感恩,此刻右腿处伤处隐隐发痒,他忽的想起孟锦年施以的援手。
他笃定孟锦年早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她不承认。
先不说权贵之家根本不把平民小厮放在眼里,就说他一个落魄的外人受了重伤,孟锦年就算是顾念他对蒋玉山的‘救命之恩’,先前也只是派人来给他医治一二。
但后来她院中的小丫头来见过他一次,后面就如流水般送过来许多名贵药材,单拿出一样,就能买十来个身强力壮的下人男丁,若只是为了给他们家的武师傅报救命之恩,是不是有点太过奢侈了。
还有当初夜探杨府书房,他因腿伤差点失手被困,也是孟二给他解的困。
无论她有什么算计或者打算,这份恩,他心中记下了。
在恶意中待的久了,别人的一点善意都会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孟锦年被他的低笑晃了一下,也就一下。
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