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第一次遇到薛明暄,是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礼拜日,她与女伴们捧着花成群结队地在教堂边走过,正巧遇到被导游领着四处参观的一行中国人。薛明暄走在队伍的最末端,相比起导游喋喋不休地讲述着的历史人文,他似乎对建筑风格更感兴趣,东张西望,偶尔用手机拍个照。
来自遥远东方的男人面容俊秀,相比起热情奔放的西方男子又多了那么点神秘与沉稳,他的神情专注,偶尔因为拍到不错的照片而唇角含笑,几乎让索菲亚看出了神。
然后她就在女伴们的低呼与鼓励声中,将怀里的花束送给了薛明暄。
薛明暄被这个在浪漫国度里长大的女孩儿追求了整整半个月,无奈之下坦白性向,才让索菲亚遗憾地放弃了。但这段孽缘也没能阻止两人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薛明暄时不时会带着图纸和电脑到面包店里坐坐,品尝索菲亚亲自手磨冲泡的咖啡,香气醇正浓郁,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而在闲暇期间,他也会与索菲亚讲一些中国的习俗趣闻,女孩儿听得津津有味,时间就这么平缓地徐徐流走。
特浓咖啡的香气飘入鼻端,伴随着对面椅子被嘎啦啦拉开的声音。索菲亚笑嘻嘻地在对面坐下了,含蓄的东方人有时候很难招架西方人的热情,薛明暄原本不想搭理她,但实在难以抵御对面投来过于直白的视线,终于投了降:“你干嘛直勾勾盯着我看?”
“看你好看,想嫁给你。”
身为一个比对方多活七八年的男人,薛明暄感觉自己打直球告白的功力被人远远地拉了几条街。但直球听得多了,是个人都会产生免疫力:“是吗?谢谢。”
“哎呀,反应真冷谈。”索菲亚嘟着嘴,“明暄对喜欢自己的人都会这么冷谈吗?”
薛明暄愣了愣。虽然本人并无自觉,但薛明暄外形条件确实不错,相比起蔚青书忧郁系的禁欲青年风,更偏向于稳重温柔的男神款,加之学习成绩好,从高中到大学都不缺乏热情女生的追求。
然而薛明暄高中时专注学习,大学忙打工,大三过后则干脆将整颗心都丢在蔚青书身上,心里像是竖起一块盾牌,挡掉了所有朝自己飞来的单箭头,久而久之,难免会有些“表面温柔,内里冷漠”的传言出现。
“可是对没有感觉的人温柔,却又不跟对方在一起,反而是种残忍不对吗?”薛明暄反问。
女孩儿歪着脑袋:“那明暄是会把所有温柔留给喜欢的人的类型吗?”
“是啊。眼中只有他,只想对他好,恨不得整颗心都给他,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薛明暄回答,眼神有些迷离,“自从认识他之后,心里再也没有半点能容下其他人的位置。他笑会跟着一起快乐,他难过也会同样地心痛,既然喜欢一个人,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但是有很多人都做不到呀,嘴上说着爱,可永远都是以自己为中心,害怕自己会受到损失和伤害,从来不会为对方付出什么。”索菲亚满脸艳羡,“这样被明暄毫无保留地付出,全心全意地爱着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薛明暄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了。那段感情以对方的满不在乎,自己的狼狈逃离而宣布告终,索菲亚还处于对爱情满怀憧憬的年纪,实在没必要知道,每段全心全意付出的感情,都不一定能迎来完美的结局。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薛明暄出国之后更换了电话号码,只告知了家人和一些亲友,其余朋友同事一律使用微信或QQ进行联系。面包店里有免费wifi,此时响起的不是来电,而是微信上的语音通话,薛明暄定定地看着邀请通话人的头像,伸过去准备摸手机的手僵在了半路。
竟是蔚青书。
薛明暄的新手机上没有保留他的号码,但当初也没想起来把微信好友都删了。他们个把月没有在微信上交流,蔚青书的聊天记录一路沉到底,要划拉好多下才能看到他木色的吉他头像。而此时那个吉他头像跳了出来,在它的色彩正要从薛明暄心中慢慢淡去的时候,开始不合时宜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默认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对面的人丝毫没有挂断的意思。索菲亚看了眼男人不太好看的脸色:“你不接吗?”
薛明暄犹豫着点点头,接通了通话。
“……喂?”
“你去哪了?”接通后就是蔚青书劈头盖脸的问话,“怎么不在家里?打电话也一直都是关机。”
薛明暄怔了怔,很快就反应过来,蔚青书再一次没有把他说过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