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暄!”
一双手从后面搭上薛明暄的肩膀,青年扭头一看,是前辈于莫那张灿烂得过于刻意的笑脸:“今晚有空嘛?好久没出去high啦,要不要陪哥哥我去乐一乐?”
兼顾业务的于莫交际圈广泛,为人大方,夜生活也是丰富多彩,时常会邀请同事和生意场上的客户一起出去玩耍。但他也相当会察言观色,先前薛明暄天天忙着下班买菜回家,于莫就好久没有邀请他出去,以免打扰小两口二人世界。
而这段时间薛明暄明显情绪低落,再也没有带过手制便当不提,明明没有需要加班的项目,下班后也常常在办公室磨蹭很久才愿意回家。情商极高的于莫一眼就看出个中龃龉,但他也没有对别人隐私盘根问底的意思,而是采取委婉的方式,准备与这个自己一直相当欣赏的学弟约约酒,指不定还能有曲线救国的机会。
薛明暄自然明白前辈的好意,于是没有拒绝:“唔……前辈请客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这有多难,包在我身上。”于莫拍了拍胸膛,“老地方老地方。我下午有个业务,你在办公室等我一下,七点钟准时来接你。”
于莫所谓乐一乐的地方,是他老朋友开的一家小酒吧。G城滩涂风景出色,滨海路是著名的度假游景区之一,街道两旁都是装潢别致的小旅店,专门吸引小清新年轻人休闲观光。
那个小酒吧名叫“Tree”,就种在滨海路的某个角落——之所以用“种”这个字,则因为它店面外形就是一棵树,整个外墙由实木造成,与后面建造成树屋形状的民宅紧紧相依,相辅相成。酒吧里头环境优雅静谧,隐秘性良好,吸引的都是一些文艺小清新,偶尔也会有工薪阶层前来放松心情。
出于于莫牵线的缘故,这里也是工作室经常聚会的地方,但像这样跟前辈单独两人结伴前来的机会确实不多。于莫给两人叫了酒,惯例地先去找朋友打声招呼,将薛明暄一人留在角落。
酒保很快就送上了特调的鸡尾酒,那是“Tree”去年在调酒大赛中获奖的独创鸡尾酒,以汤力为基底,加之苦艾酒与盐、柠檬,入口苦涩难耐,细细品味却觉清爽舒适,令人精神一震。当时参赛的寓意就是“失恋后”,失去固然令人潦倒沮丧,但重新振作,或许也会有意外惊喜和新的机遇。
薛明暄有些哭笑不得,于莫给他点这杯鸡尾酒,显然是别有用意,绕着弯希望他振作起来。只可惜好心会错意,从没有得到过的人和事物,又谈何失去?
他摩挲着杯口,冰凉的水珠顺着杯沿一路滚落,折射出陆离的光。男人在愣愣地出着神,他的侧脸忧郁而俊美,手指修长,吸引来不少猎艳的目光。
薛明暄虽然身处人人特立独行的设计圈,但本人却是个稳定实干派,向往着脚踏实地的生活。除却性取向外,他的人生规划与普通人并无两样,甚至是平凡得有些过分了——毕业后兢兢业业地工作,谈个踏踏实实的恋爱,三十岁前挣够买首期的房钱,坐北朝南,带个小院落或是光照充足的大阳台,最好再养一只尾巴短短,身子圆滚滚的博美犬。
每天下班回家与爱人交换一个短浅的亲吻,两人一起做饭,一起洗碗,睡前就着床头灯读一本书,然后相拥入眠。一辈子也就这么悠悠而过,没有太大波澜,却让薛明暄心驰神往。
但这一切,都是工作性质特殊,生活节奏忙碌的蔚青书所不能给的。他不光没有太多与薛明暄同桌进餐的机会,甚至连两人光明正大走在一起都太过艰难。
薛明暄父母受过高等教育,都是开明的人,早早就接受了这辈子或许都抱不了亲孙的现实,但对儿子年近三十仍流离不定,无所依托的状态颇有微词。薛明暄不是没有考虑过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关系,寻找新的机遇,但要人放弃多年习惯与坚持,是很困难的事情,会像是从身体里生生抽出骨头一样难过。
是他贱,贱成了习惯,所以才紧紧抓住这段摇摆不定的关系不愿放手。但即便是痛苦,痛苦得心脏绞痛,他仍是没有放弃的勇气,生怕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最终只是以一场笑话的形式落幕。
“啊……”
身边一声短暂的惊呼打断了薛明暄的怔忡。他转过头去,只见几位穿着休闲职业装的男男女女在不远处落了座,显然也是刚下班后过来轻松轻松的,而其中那名发出惊呼的男子留意到薛明暄,他站起身,试探着走近了几步:“你……你是薛明暄?”
薛明暄愣了愣,那是位数年未见,原本以为再无交集的故人。
“乐哥?”
居然是当年蔚青书出道演出的舞台监督,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