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敬领着薛明暄往负一层走。城南录音棚是G市质量最好的录音棚,租金昂贵,安保严格,负一层则被财大气粗的环宇娱乐包了下来,只有蔚青书所在公司的艺人才能够出入。
环宇娱乐是内陆最富盛名的造星梦工厂,不仅推新人力度强,挖人墙角的手段也是一等一,曾成功打造出进军好莱坞的巨星,红遍全国的稳定摇钱树也有好几个,至今仍在不停创造新鲜血液,旗下艺人即便没有较强的业务水平,至少也拥有过硬的外表条件。
薛明暄一路过来看到许多房门紧闭的休息室,上面挂着的艺人名字大多都是令无数少男少女疯狂追捧的对象,相对没那么红的则三两个名字挂在一扇门上。
走廊空荡荡的,接近年末,艺人们都忙得连轴转,极少有人会往录音棚里跑,所以宇文敬才破例带了外人进来。薛明暄两年没来,里面的格局整个都变了样,他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的时候,走廊另一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薛明暄眼尖地发现宇文敬的背脊顿时挺直起来,但对方走得极快,已经来不及躲,只得迎面碰上。
对面过来的人薛明暄在电视上见过,叫做庄少航,七年和蔚青书通过同一个新人秀节目出道。但与冷傲的蔚青书不同,庄少航走的是爽朗的邻家哥哥路线,正符合时下草食男的大众口味,也是个颇有卖气的歌手,还是个水平不错的综艺咖,可对比起蔚青书的人气和才华,总是难免会被压上一头。
对方原本跟着经纪人行色匆匆地往外走,见到宇文敬时,竟刻意缓下了脚步,主动打了声招呼。
“敬哥。”
宇文敬冲他点头:“少航。”语气不冷不淡的样子,“你这段时间不是在赶戏?怎么有空往录音棚跑?”
庄少航微笑着拨了拨自己有些长的额发:“是啊,戏份太重,这几天都忙得喘不过气,投资方居然还让我往剧里贴一首插曲,推都推不掉,只能挤时间过来了。”他的目光落在宇文敬身边的薛明暄身上,“这位以前没见过呢,难道是新人?”
不知道是不是薛明暄的错觉,他总感觉对方的目光黏糊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些许探究和好奇,多少令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说笑了,只是我的朋友而已。”宇文敬不动声色地把人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哦,你朋友长得挺帅,我误会了,抱歉。”庄少航点点头,却又凑近了宇文敬,用着刻意压低,但还是能让薛明暄听见的音量说道,“我还想呢,敬哥这么多年精力大部分都投在一个艺人身上,太浪费资源和能力了。如果能多带一些其他新人,肯定不止今天这个成就。”
听到这番话,薛明暄没忍住多看了庄少航两眼。因为亲手捧红了一个蔚青书,宇文敬已经是圈内颇有知名度的经纪人,在环宇娱乐里还占有一定股份,对于公司旗下艺人而言,就相当于小半个老板。庄少航虽然人气不低,但多少比蔚青书还要矮上一截,居然敢对宇文敬说出这番话,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来头。
宇文敬面不改色,不轻易表露情绪是混圈的基本守则:“多谢关心,青书一个人就够让我忙不过来的了。”
两人寒暄几句,庄少航还赶着去片场,很快就告辞了。薛明暄明显感觉到宇文敬松了口气,他们说圈子话题他听不太懂,但傻子都听得出来里头的夹枪带棒,然而还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毫无顾忌——不过那都是别人公司里的事,薛明暄是个识趣的人,索性选择了闭嘴不问。
他们一路上再没遇到别人,很快就到了蔚青书所在的录音棚。跟那些小打小闹,演而优则唱的明星不同,蔚青书是正职的歌手出道,使用的录音棚都与别人不同,设备先进齐全,还有专门的创作间。透过隔音的玻璃窗,薛明暄久违地看到了蔚青书戴着巨大的耳麦,在里头唱歌的样子。
蔚青书工作的样子十分迷人,专注而投入。他不时在曲谱上写写画画,修改一些细节,然后用铅笔在手上打着拍子演唱一遍,又皱着眉头停下来。薛明暄知道那个追求完美的人肯定又在犯强迫症,哪个细节的调子不对,哪个地方的情感不准,蔚青书宁愿尝试上百次都不愿意留下一个令自己不满意的点,否则他一整晚都要睡不着觉。
看着那人工作的背影,薛明暄一时有些晃神。
他想起了他们的最初,以蔚青书对音乐的专注和热诚为起点,吸引了薛明暄的目光,然后一步一步拉着他坠入深渊。那个被藏在记忆深处,现在想起还带有不曾褪却的美好色彩的初遇,至今竟已过去了足有九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