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风被苏银铮抱了个满怀,忙推开她道:“二小姐,别胡闹!”
苏银铮道:“我哪胡闹了,快娶我!”
李景风道:“我们才认识一天,不,还不到六个时辰呢!”
苏银铮道:“杜丽娘做个梦就爱上柳梦梅了!”
李景风问:“谁?”
苏银铮拉住他的手道:“别管她是谁,我们明天就跟爹说!”
李景风慌道:“这个,不行……唉!”他不知所措,只得指着山下道,“那里怎么有人?”
苏银铮望向山下,只见一片漆黑,嘟嘴道:“现在宵禁,这里又没有守卫,这么晚了,山下哪会有人?你骗人!”
这话勾起李景风疑问,忙甩脱苏银铮的手道:“我们过去看看。”说完也不等苏银铮回话,快步下山。苏银铮老大不愿意,喊道:“牵着我!这么黑,怕摔呢!”
李景风心想有理,回头牵着苏银铮的手下山。到了山脚处,李景风往那两人方向走去,苏银铮见他慎重,不由得信了几分,问道:“真的有人?”
李景风点头,指着前方低声道:“是啊。”
苏银铮道:“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呢。”
李景风道:“他们没打灯笼,得近点才能看见。”
苏银铮道:“这么晚还在外头,又在没守卫的地方,肯定是个尴尬人。”
李景风放开她的手,道:“在这等我,我靠近点瞧。”
苏银铮道:“我也要看!”
李景风道:“我武功差,保护不了你!”
苏银铮道:“你是紫色,还没大富大贵,真有危险,一道雷先帮你把他们劈死了!”
李景风苦笑道:“那也得先有云,下些雨,我瞧这天色不像会打雷呢。”说完躲在树后,往两人方向走去。苏银铮不依不饶,跟着他躲躲藏藏,李景风无奈,只得让她跟着。两人又走了数十丈,李景风目力虽好,黑夜中相隔远,人影虽然清晰可见,脸部却是模糊不清。他带着苏银铮,不敢靠得太近。
只听苏银铮低声问道:“见到是谁没有?”
李景风摇摇头,道:“再近我怕危险了。”
苏银铮道:“我都没瞧见人影,他们也见不着我们才是。”
李景风道:“等他们瞧见你,躲都来不及啦。”又道,“我再靠近点,你别跟了,再跟我就走了。”
苏银铮噘着嘴道:“不跟就不跟。”
李景风趴低身子,躲在树后,那两人许是交谈完,一人转身离去。李景风顾不得暴露形迹,往前快步走了几丈,另一人正好转头看过来。李景风大吃一惊,就地伏倒,不敢再动,隐约间见着那人形貌,却瞧不分明。
那人似乎没发现李景风,不一会,转身往嵩山大院的方向走去。李景风等人走远,这才起身。
苏银铮追上问道:“怎么了?见到是谁了吗?”
李景风摇头道:“见着了,不过不认识。”
苏银铮埋怨道:“啥都没见着,你说见着神仙我都信了。”
李景风道:“先回去吧。”
两人沿着来路回去,李景风道:“前面有守卫,闪着些。”
苏银铮笑道:“出来时我怕他们抓我回去,回去时我还怕啥?”果然巡逻拦阻,苏银铮取出令牌,巡逻连忙行礼放行。此时天色渐亮,苏银铮大摇大摆地走向嵩山大院门口,身边跟了个男人,守卫都吃了一惊。
两人回到松云居,萧情故还在贪懒,倒是苏氏起床张罗早餐,见两人从外走入,讶异道:“这么早,妹妹又溜去哪了?”
苏银铮道:“画画!”说完伸了个懒腰,对李景风道,“我去睡会,起床见。”又蹦又跳地回到自己寝居,甚是欢喜。
苏氏觉得古怪,问李景风道:“妹妹怎么了?这么高兴。”
李景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说着打个哈欠,“萧夫人,我也去歇会。”
※※※
这一觉直睡到近午方醒,李景风刚起身,两名侍女敲门进入,一名端了洗脸水与手巾给他,他忙挥手道不用。侍女道:“水都打来了,总不好倒掉吧。”李景风这才梳洗。另一名侍女递了漱口茶与茶盂给他,他推拒了茶盂,用茶漱口,咕噜一声喝下,递茶侍女忙道:“这是漱口茶!”
李景风道:“我知道,就是嫌浪费,昨天晚饭也这样。”
他在青城与沈家兄妹同行时,便知富贵人家饭间晨起时以茶漱口的习惯。谢朱文都不以为怪,他却嫌浪费,只是当时沈未辰在席间,怕被瞧不起,只得有样学样。现下无此顾虑,索性把漱口茶一口喝干。
递茶侍女捂着嘴笑道:“这习惯跟姑爷一样呢。”
李景风怪道:“萧公子也这样?”昨日席间倒没注意。
递茶侍女道:“夫人替公子留了饭菜,公子起身后可往饭厅用膳。”
李景风正觉饥肠辘辘,又想起苏银铮,问道:“二姑娘起床了吗?”
侍女掩嘴笑道:“公子问二姑娘吗?二姑娘早用过饭,出去不久,公子且在松云居等等。”
两名侍女退出后,又有一名侍女捧着一盘衣服走入,道:“一时来不及置办新衣,这是姑爷的旧衫,公子将就些。”
李景风见那衣服布料华贵,心想:“这衣服穿坏了赔不起,就算不用赔,我今天便走,洗净送还也是麻烦。”忙道:“不用了,我穿自己衣服就好。”他要起身,见那侍女还站着不动,当下恍然,脸上一红道:“我自己会换衣服,你下去吧。”
那侍女又捂嘴笑道:“这也跟姑爷一样,贴身的事,只让夫人亲自服侍。”
李景风穿好衣,往饭厅走去,一路上侍女见着他,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住偷看,掩嘴微笑。李景风看在眼里,颇觉古怪,不禁有些毛毛的。
饭毕,苏氏出来打了个招呼,李景风忙起身行礼。两人寒暄过后,苏氏问道:“公子昨夜出门了?”
李景风道:“二姑娘想画画,我劝不动,只得陪着。”又问,“萧公子几时回来?”
苏氏道:“酉时左右回,还有两个时辰呢。”
李景风只等萧情故回来告辞,心想趁空闲时间练剑,忽听到有人快步踏入,喊道:“李兄弟!快,爹要见你!”他转头去看,却不是萧情故是谁?讶异道:“萧老先生要见我?”
苏氏抿嘴笑道:“是我爹。”
李景风恍然大悟,更觉奇怪,怎地今日个个都是古怪模样?萧情故来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道:“走吧!”说罢拉着他便走。李景风看他皱着眉头,心想莫非发生大事,只得快步跟上。
路上,李景风问道:“掌门见我,有什么事吗?”
萧情故问道:“你昨晚陪银铮出门了?”
李景风这才明白,起床后众人怪异的目光是因为苏银铮,忙道:“她想去画画,我怕她危险才跟去。”
萧情故道:“你该喊人抓她,怎地跟着胡闹?近来嵩山不平静,济南虽然无事,可要是有个万一,真没人救得了你。”
李景风道:“我看她甚是焦急,又说外面有巡逻,不怕,只得跟着,没多想……”
萧情故欲言又止,叹气道:“自己跟爹说吧,唉……”
李景风一路忐忑,跟着萧情故来到一座大厅前,匾上书着“议事厅”,厅中无人,只在墙边摆着八张方椅。萧情故领他从厅前穿过,到后厢一间书房前敲门道:“掌门,人带来了。”
里头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 “进来!”
萧情故推开门,李景风见一位年约五十的老人坐在主位上,脸颊瘦长,尖眉大目,额头皱出好几道皱纹,像是商议似的兀自缩在一起。他身旁站着一名俊秀青年,剑眉朗目,甚是英挺。
苏银铮站在父亲面前,见着李景风,一脸不悦顿时烟消云散,挽着李景风手臂道:“爹,就是他,一表人才呢!”李景风欲待推却,苏银铮将他拉进书房,嘱咐道:“快叫爹!”又指着俊秀青年道,“这是我大哥苏亦霖。”李景风见苏亦霖,只觉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啪”的一声巨响,一张檀木桌硬生生被苏长宁打塌了。李景风尴尬拱手道:“晚辈……”
苏长宁气鼓鼓地怒喝道:“没让你说话!”
李景风只得闭嘴。苏长宁又道:“连问他叫什么名字你都说不出来,成天在那紫色金色红色,娘的,你当是花园,五颜六色的好看是吧!”
苏银铮却是一脸不以为然,转头问李景风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景风还没开口,苏长宁又喝道:“还没叫你开口,闭嘴!”
李景风被抢白两次,只得退到一旁去。苏银铮道:“现在不知道名字有啥关系,等他当了嵩山掌门,姐夫当他副手,全天下都知道他名字了。到时别说嵩山要分家,吞了少林都行。”
苏长宁骂道:“我以前只道你说胡话,现在连梦话都说了!你是苏长宁的女儿,吞少林,这话你能乱说吗?”
苏银铮噘起嘴道:“我以前说姐夫是人才,你瞧,这不就是了?我说他以后会比姐夫厉害,以后就肯定比姐夫厉害。”
苏长宁气得脸色苍白,萧情故劝道:“爹,妹妹年纪还小,不急。”
苏银铮撒泼道:“我不管,我昨晚跟他出去了一夜,我们是从大门走入,多少侍卫都见着了,现在坏了名节,你要是给让我嫁给别人,我就到处说,看谁敢要我,哼!”
苏长宁更是大怒,对着李景风喊道:“你过来,我一掌拍死你!”说着就要起身。苏亦霖连忙拦阻:“爹!先别生气,把这事给说清楚了!”
萧情故也挡在李景风面前道:“爹,息怒!”
苏长宁瞪着李景风,问道:“这小子哪来的?”
李景风正要答话,苏长宁又骂道:“没问你!”望向萧情故。萧情故道:“他叫李景风,是青城世子沈玉倾沈公子的结拜兄弟。”
“喔?”苏长宁神色稍缓。苏银铮喜道:“我早说他不是普通人了吧!”
苏长宁打量李景风衣着,喃喃道:“青城世子的结拜兄弟?”萧情故一惊,心想:“方才赶得急,没注意着,李兄弟怎么仍穿这身衣服?”过了会,苏长宁皱眉道:“瞧着不像。”
苏亦霖道:“是真是假,向青城通个书信便知,往来也不用多少时间。”又问李景风道,“你在青城有差使吗?”
李景风摇头道:“没有。”
苏亦霖道:“既无差使,不如留他在嵩山,跟着妹夫磨练本事。反正二妹还年轻,若他真是沈公子的结拜兄弟,也不辱没二妹。”
苏长宁皱眉道:“怎么沈公子的义弟在青城没差使?”言下之意显是不信。萧情故也觉心虚,挽住李景风手臂,低声问道:“你真是沈公子的义弟?”
李景风这一年多来所遇不是世家公子便是门派大家的权贵,也不知是走什么怪运道。他听萧情故这样问,忍不住大声道:“掌门,你叫我过来,又不让我说话,你们一家人自个说来说去,也不问我想法,难道我就合该任由你们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