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是柴乐同下的药?”朱门殇问,“他们兄弟这样不和?”
“柴乐同虽对兄弟刻薄,于乡里间却是好人,柴福药铺每年义诊施药,散去不知多少家财,街坊哪会怀疑柴大善人。”江大接着说道,“到后来,柴二公子病情加重,癫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一旦癫狂,动辄咬人,大伙都说他要吃人了。柴乐同说管不住这弟弟,索性放生了。柴二离了太平镇城,到了荒郊野外,专吃芒草树皮维生,这也就几个月前的事。他偶尔会来我家门口乞讨,我们见他可怜,会施舍些烙饼干粮。”
朱门殇这才明白为何那时柴二会将他搬到江大夫妻门前,原来是认了这是户好人家,会有照顾。
朱门殇道:“我想请江兄帮个忙,不知可否?”便把当日自己受伤获救一事说了,又道,“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当帮他。”
江大说道:“柴二公子是开药铺的,认识的名医多了去,这些人都治不好他,你有办法?再说,柴乐同也未必同意你替他诊治。”
朱门殇道:“即便是死马,也得治治。”江大本是好人,听他这样说,当即允诺。唯有江妻面露难色。
当晚,朱门殇在床上睡着,到得半夜,听到有人讲话,忽地醒来,原来是江大夫妻在说话。
只听得江妻说道:“你是好人,可也要量力。朱大夫是江湖人,事情牵扯得多,我怕我们这几年的安生日子又要被搅乱。”
江大道:“总不好见死不救。”
过了会,只听江妻叹口气道:“我们也是得人帮忙才能躲在这偷生。也罢,你自己小心,顾着我,也要顾着净儿。”
江大道:“你放心,我会小心。早点睡吧。”之后再无声响。朱门殇心下有数,不久也跟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朱门殇便进了城,先在闹市卖弄钢口,耍把戏。他料想那日三名好手应已离去,若还留在太平镇,当夜一片漆黑,就那一会儿照面,未必能认出他来。
此回他摆弄钢口分外认真,不一会便招来人群,他使尽把式,不计成本,现场施医放药,遇到欠缺的,立即开了药单让人去柴福药铺买药。此时他医术比数年前更有长进,当真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他一连三天行医,惊得太平镇人尽皆知,第四天,他还未到摊子,周围便有数百名民众争相求医,挤得水泄不通。
朱门殇望向人潮,当中果有一人青衣青袍,颇有些气派,他打听过形貌,认得是柴福药铺的掌柜柴乐同,于是叹口气道:“当今天下就真没什么疑难杂症?我在这里施医布药,原指望能治些疑难杂症,可不料尽是些小病,留在这,耽搁了我的医术。罢了,诸位且去,我换下个地方行医,也好救助那些……无医可治的可怜人。”
众人见活菩萨要走,忙不迭地挽留,朱门殇道:“这样吧,此处若有恶疾难治,我便留下医治,要是治不好,我便一辈子留在太平镇施医布药。若是没有顽疾,你们也别耽误了别地州府的病人。”
众人听了纷纷鼓噪,都想起柴二公子的病,于是喊道:“柴二公子!柴二公子的病还没人能医呢!”当中也有人喊道:“你要是能医好柴二公子,那才叫本事!”“没错!”
听见众人鼓噪,柴乐同脸色一变,转身要走,朱门殇故意朝他看去。果然众人也跟着看了过去,好些人上前将柴乐同拦住,说道:“柴大善人,你弟的病有救了!”“是啊是啊,就算医不好,也为咱们太平镇留个活菩萨!”
朱门殇也跟着上前,问道:“府上可有疑难杂症?”
柴乐同脸色颇为难看,道:“舍弟染上奇症,药石罔效,朱大夫就不用费这个心了。”
朱门殇挑挑浓眉,说道:“试试又何妨?不如到府上看看。”
柴乐同道:“舍弟染病后疯癫,逃出府已几个月,只怕早不在了。”
朱门殇挑了挑浓眉道:“若能找回医治,可否?”
柴乐同见众人都看向他,一时不好拒绝,心想小弟失踪几月,病成这样,早该死了,便是答应也无妨,于是道:“若能找回小弟那是甚好,若是不能,也别勉强,耽搁了活菩萨救苦救难。”
朱门殇道:“那所需药物诊金,便由柴家药铺一并承担了?”他心想,以柴二的病情,不着落在柴家药铺身上,只怕自己承担不起。
柴乐同只得点头道:“当然,当然。”
朱门殇得了允诺,便赶回江大处守株待兔。过了两天,江大正好在家,那柴二神智稍复,又来敲门索讨食物。江妻把门打开,江大与朱门殇从屋里抢出,两人同使一招扣腕擒肘,一左一右,将柴二给制住。
朱门殇与江大互望一眼,心中同时想道:“少林弟子?”
然而两人并未认亲,江大心有疑虑,朱门殇知他有心事,不希望有人追究。那柴二慌忙挣扎,又咬又抓,朱门殇让江妻取来绳子,将柴二绑起。柴二浑身烂疮,臭不可闻,江大屋里有婴儿,怕沾染了恶气。朱门殇道:“我先跟他聊聊。”
那柴二大骂道:“你们抓我干嘛,抓我干嘛?是柴乐同那狗杂种要你们来害我的吗?”此时他口齿不清,不过似乎尚有神智。
朱门殇道:“我是大夫,你大哥让我来医你。”
“我不信!”柴二死命挣扎,无奈绳索绑得严实,挣扎不开。过了会,柴二尖叫一声,就跟猫被踩了尾巴似的,两眼圆睁,满地打滚,问了也不回答,张口便要咬人。朱门殇知道他狂症发作,取来毛巾,将他嘴巴塞住。
江大道:“你一个人没法带他进城,我帮你吧。”
朱门殇道:“恐有不便。”他知道江大身上有秘密,不想引人注意,抬着柴二进城,格外引人瞩目。
江大叹口气道:“送佛送上西,这是我一个恩人说的。”说完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朱门殇与江大将柴二搬进城里,顿时引来围观。众人闻着柴二身上的恶臭,纷纷捏起口鼻走避,不敢靠近。
他们本一路要往柴福药铺走去,早有人通报消息,柴乐同急忙赶到,问道:“你哪找到他的?”
朱门殇道:“就在城外小径上,那里多的是芒草树皮,要有心,随便也寻得到。”
柴乐同被他挤兑得不知该说什么,于是道:“他身上有虫,柴家藏药多,有些不便,不如找间客栈安置下来,慢慢诊治。”
可又有哪间客栈愿意收容这形状恐怖的病人?朱门殇问了几间,没人答应。朱门殇道:“既然没客栈收留,不得已,只得住回家里。”柴乐同只得出了重金,借了间空屋让柴二入住。
“新衣服和被褥呢?”朱门殇进了空屋,不见人送杂物过来,只得请江大去柴府索讨。柴乐同真心不把柴二当兄弟,朱门殇说一样他给一样,到得后来,恼了朱门殇,拿起纸笔,写下:大木桶、柴火、干净毛巾二十条。衣服三套,每日要来换。八角、巴豆、附子、冬虫夏草、川穹、干蟾皮……
他一连罗列了数十项药材,柴乐同看那药方,名贵药材虽有,一小半都是毒物,虽不乐意,但此事惊动了全城上下,他怕受非议,不得已只好派人送了去,足足有三大盒之多。
朱门殇烧了热水,见柴二依然神智不清,也不解开绳索,与江大合力替他洗刷,洗出一摊摊污泥黑水,足足洗了三桶才干净。柴二身上处处脓疮,朱门殇捣药,江大不惧恶臭,细细洗刷,把疡都挤出后,朱门殇才替他上药。到了傍晚,江大顾念妻子,约好明日再来,先回家了。
朱门殇为柴二把脉,见他脉像紊乱,诊不出个所以然来,想起江大说的症状,煮了一大锅粥喂食柴二。柴二也不挑食,来多少吃多少,直把五人份的粥都给吃完了,仍是意犹未尽,不停张嘴去咬朱门殇,朱门殇只得再将他嘴巴堵起。
过了会,柴二神色稍复,忽地坐起身来,对朱门殇眼神示意,“呜呜”了几声。朱门殇见他清醒,又将他嘴里破布取下。
“你为什么要救我?”柴二问道,“大家都说我没救了,你白费功夫。”
“是你哥让我救你的。”朱门殇道,“他想救你。”
“他想害我!那狗娘养的,是他下的毒!”柴二大吼道。
“不是毒,是虫,你吃了奇怪的虫。我没见过这种虫,你哥更不可能见过。”
“是蛊,他对我下蛊!”柴二道,“他不想我花他的钱,派人对我下蛊!”
“要有这么好的玩意,九大家早抢破头了,不会用在你身上,浪费。”朱门殇道。
“那为什么整个太平镇只有我一个人生病?”柴二道,“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只有我得了病?”
“你没吃过奇怪的东西?河鲜?海鲜?就你吃过的?”
“没!”柴二答得斩钉截铁,“太平镇不是什么大镇,昂贵的参鲍翅蟹是有,还能吃什么新奇东西?”又不屑道,“有什么好说,定是那狗娘养的下毒!”
“那是你哥,他是狗娘养的,你又是谁养的?”朱门殇骂道,“你救过我,我定会救你。”
“我救过你?”柴二眼中有些茫然,又想了想,“我背你去烙饼家?”
朱门殇点点头。
“我记得那户有个很标致的媳妇。”柴二道,“是个好人家,等我病好了,得好好酬谢他们。”他说着说着,眼神又开始迷茫起来,忽地又发出尖叫,满地打滚。朱门殇知道他又发作,把他嘴巴塞住,径自去睡了。
到了第二天卯时,柴二突然大声哀嚎,不停扭动,朱门殇被他惊醒,忙起身察看。只见柴二满口流涎,不停干呕,忽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嘴角隐隐有东西蠕动。朱门殇忙将他嘴里塞的布条取出,只见一小撮赤头白身的小虫不停蠕动,每条有灯芯粗细,一节小指头长。朱门殇知道他被呕吐物堵住气管,此刻已没了呼吸,忙将他口中异虫清除,伸手挖他喉门催吐。柴二干呕几下,仍没醒来,朱门殇忙将他立起,从后环抱,握拳抵腰,用力向上掀了几下,柴二呕了几下,仍不见效。
若让他这样死去,岂不白费功夫?朱门殇将柴二放平,捏着他鼻子,以口对口,用力将他喉中异物吸出。须知如此做法,若怪虫侵入朱门殇口中,朱门殇也要染病。
此时顾不得这么多,朱门殇吸了几口,突然一股黏稠物随着一吸到了口中,朱门殇忙转头干呕,吐出了一团稀糊,当中隐隐有几条虫爬动。异物一清,柴二大声咳嗽,恢复呼吸,朱门殇顾不上他,忙去漱口催吐,只怕自己也被寄生。呕了半天,看不出什么,朱门殇惊疑不定,不知到底如何。
再看那柴二,呼吸通畅,仍是目露凶光的模样,直像是要把朱门殇给吃了似的。
朱门殇将那团小虫拾起,放入碗中观察。这是没见过的虫类,也不知哪来的,只是现在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吃进了这虫。他转头看看柴二,懊悔自己竟如此大意,忘了他卯时吐虫的病症。
他把那些小虫分在八个小碗里,又拿了附子、班蝥、巴豆霜等几项毒物熬煮测试,想看哪种对症。过了会,几个碗中的怪虫纷纷僵毙,其中尤以附子最快。朱门殇知道附子最毒,用量务需小心,煮了一碗附子为主的药喝下,心中默祷,就望那些虫子别在自己体内落地生根。
他再看柴二状况,只见昨日下午刚清理过的创口不到一日竟又生疡,朱门殇皱起眉头,这病可不好治。
到了早上,江大过来帮忙,他见朱门殇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此刻朱门殇腹痛如绞,也不知是附子汤的作用还是异虫作怪,只是淡淡道:“没什么。”
江大看柴二的伤口又生疡,甚是讶异,对朱门殇说道:“这病实在难缠,你真有办法医治?”
朱门殇沉吟道:“我也不知,但应该可行。”
朱门殇以附子等毒物熬了一碗药汤,之后同副药渣又加了些缓解毒素的药材,再煮二煎。等柴二清醒,朱门殇在木桶下堆了柴火,嘱咐他进入桶中,先煮了开水,混了一煎的汤药跟冷水倒入,又取了大量的桂圆,剥去外壳堆着当柴火,果肉都丢入汤药中,点了火慢慢加温,阵阵甜药香自木桶中冒出。朱门殇笑道:“要是煮滚了,真是一锅好人肉,可惜没人要吃。”
江大只听得汗毛直竖,不知哪里好笑。
泡在汤药中,柴二初时神智还清醒,不久便开始全身扭动抽搐,像是正遭受极大痛苦般,再过会,开始不停惨叫哀嚎,不断挣扎,要不是全身被绑,马上便要站起身来。朱门殇忙喊道:“按住他,别让他打翻木桶!”
他与江大两人联手,方把柴二按在药汤中。泡了半个时辰后,柴二哀嚎渐止,水面上浮起一条条细小怪虫,正如他口中吐出那些一般。一开始几条,后来几十条,再后来几百条,足足在药汤上浮了一大片红白相间,像是煮了碗蟹黄蛋花汤似的,江大看得几欲作呕。
朱门殇见柴二逐渐安静,只是神智不清,急忙抢到桌边,拿起第二煎的汤药,捏住柴二的口鼻灌了下去。
药汤一下肚,柴二又全身打起颤来,狂喊乱叫,拼命挣扎,要把头埋入汤药中。朱门殇抓住他头,向后一拉,对着江大叫道:“别让他进水,会溺死!”
江大抓住柴二脖子,朱门殇又叫:“抓他后颈,你会掐死他!”江大一手扣住柴二后颈,一手压住柴二肩膀,朱门殇也一手按着柴二肩膀。未几,柴二喉头抽动,像是呕吐,又吐不出什么东西,只不停咳嗽,痛苦不堪。
朱门殇察觉异状,示意江大小心,一手按住肩膀,一手掰开他嘴巴,往他口中看去。只见一条从未见过的绿头硬节巨虫,头似蜈蚣,从柴二喉底缓缓爬出,只比小指头细些,长度却不可辨。
“肏他娘的屄,这都毒不死这怪物!”朱门殇暗骂。
那虫到了喉咙处,却不爬出,只在深处徘徊。它左摇右晃,像在探视,与朱门殇对上“眼”,立时一顿。
朱门殇自然知道这虫没有眼睛,只是这虫停住的这一瞬间,真像是僵持对视一般。
朱门殇没有错过这一瞬,他左手扳住柴二嘴巴,右手一翻,尺半长针在手,向那虫戳去,要把它硬挑出来。那怪虫似是察觉危险,猛地一缩,朱门殇这迅雷一击竟然落空,只差半分便要刺穿柴二喉咙,忙缩回针。
柴二突然惨叫一声,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扭动身体,将一桶药浴打翻,顿时遍地虫尸,触目惊心。
朱门殇见他还在地上扭动,疾取金针,在他身上不停插针,直插到第三十七下,柴二方才安稳,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总算告一段落,接着是收拾遍地虫尸,朱门殇还好,事后,江大把晚饭都给吐了出来。
朱门殇把虫尸扫成一大桶,引来围观群众啧啧称奇,却无人敢靠近。朱门殇又仔细检查,确定无遗漏后,找了木柴,把这些虫尸通通烧了。
此时柴二用力过度,绳索在他身上磨出道道血痕,浑身是伤,血流不止。江大担心道:“不会有事吧?”
朱门殇淡淡道:“比起那条虫,这些外伤算小事。”
柴二一直昏迷到寅时方才醒来。他抬起头,有些茫然,过了会,只觉神智从未如此清醒。
朱门殇问道:“现在你感觉如何?”
柴二道:“好极了,简直太好了!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朱门殇点点头,喂他吃粥,柴二只喝了小半碗便说没胃口,眼中红丝也有退去的迹象。
柴二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没再陷入神智疯狂的状况,朱门殇这才帮他松绑。只是他被勒得久了,气血不顺,全身疼痛自是难免,没多久又沉沉睡去。
“治好了?”江大问道。
“没。”朱门殇皱起眉头道,“母虫还在他体内。母虫不除,子虫不净。”
只是这母虫如何能除?用同样的手法再试一次只怕也逼不出母虫。朱门殇左思右想,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柴员外有请朱大夫。
朱门殇扬了扬眉毛,前往柴府。
“坐!”柴乐同请了朱门殇上座,道,“听说先生妙手回春,这手以毒攻毒果然巧妙,逼出了舍弟身上上千条毒虫。”
柴乐同手一挥,一名仆人上前,双手奉上一盘银子,朱门殇目测了下,约摸有一百两左右。
朱门殇道:“还没根除,不敢居功。”
柴乐同道:“舍弟身上这虫是怎么也驱不干净的,你道为何?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毒虫。”
“他毕竟是你弟弟。”朱门殇道,“你忍心见他受苦?”
柴乐同冷笑道:“这病全太平镇、全安徽、全武当境内都没见过,就他一个人得了这怪病,这是天谴,天要这个好吃懒做忤逆父母的不孝子,不、得、好、死!”柴乐同说到后来,怒目圆睁,显是十分气愤。
朱门殇道:“你们兄弟到底哪来这般深仇大恨?”
柴乐同道:“这小子打小不学好,不读书,不工作,就知道吃喝玩乐,天道岂有如此?就算乞丐也得沿门托钵,也得叫爹喊娘。凭什么?凭他是柴家的儿子,他就能坐享其成?柴某人这辈子兢兢业业,就为养他这个废物?他若不是我弟,我第一个灭了他!”
朱门殇道:“好吃懒做者所在多有,你能灭得完?富家公子风花雪月,花费更巨大。我听闻令弟的风评,虽然不好,但也无恶行,就是个懒字而已。”
柴乐同道:“懒就该死,没听过天道酬勤?他有违天道,是天要灭他。他不仅好吃懒做,连对我这个供他吃穿的哥哥和生他养他的父母也无尊敬之意,张口喝来,闭口喝去,倒像是我们欠他的。我们柴家不欠他!”
朱门殇默然无语,只是听着。
柴乐同道:“这一百两银子请大夫收下,就当是伤了你名誉的赔礼。舍弟的病你就别管了,让他去。吃芒草啃树皮,几个月也没饿死他,那是他命大。”
朱门殇道:“有的兄弟是上辈子恩重,今生偿还,看来你们兄弟当真是上辈子冤孽纠缠,今生报仇。”
柴乐同冷笑道:“这叫名为手足,仇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