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小结婚的时候是在经民高二的时候,已经满二十五岁的他,其实和同龄人相比已经算迟得,猴小在黄土地的感染下身强体壮,除了能跟着大伯走街串巷的去箍窑外,在公社中也有了自己的地位,种地那更是出了名的好手,可惜就是家里穷,只能东拼西凑的准备结婚的东西。
就在三个月前,兴高采烈的猴小从公社后回家,吆喝着进了门。
“妈!妈!”
“正做饭的,怎么了?”
“妈,你先放放,我有事跟你说!”
但我奶奶进屋后,猴小却不好意思开口了。
“怎么了?你说不说?锅还烧着嘞。”
“妈,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我想是该娶个媳妇了。”猴小扭扭捏捏半天,终于壮起胆子说道,这是他第二次跟母亲提结婚的事情,旁边的妹妹听到猴小的话也高兴得不得了,奶奶也乐了起来。
“好,下午我就让你婶子,给你在咱们这几个村物色物色,打听一下。”
“不用不用,已经寻下看对眼了。”
奶奶一脸惊讶得看着他。
“跟咱一个公社的,隔壁村的玲花,我就想娶她。”
“鬼说六道,还是真的?你两好上了?”见猴小不说话,奶奶接着又说:“好小子,背地里干了不少好事啊,到了屁眼门子上才跟你妈我说啊。”
“哎呀,妈,我哪敢呀,八竿子打不着的我也不能和你说呀,你就笑话我吧,只不过她也愿意我。”
“这姑娘我也见过,模样怪招人喜欢的,各方面也都不错,她愿意是最好的,可毕竟还有家里面,结婚是两个大家庭的事,没那么简单那,就怕咱家条件不好,亏待了人家。”
“亏啥呀,我有的是力气,我就不信跟着我,还能让她下苦后悔不成,咱家的光景也会越来越好的。”
奶奶高兴得看着血气方刚的儿子,尽管喜悦盖住了苦头,可还是不住的叹息,先是找了媒人去问行情,又把压箱底的钱一遍遍翻出来,还是差得远,然后又去借,熟悉的村里人没有一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穷就穷吧,风水还不好,有算命的胡说他家鬼神不安,土地不宁,嫁过去的媳妇常常守活寡,苦日子就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当然也有的说山有山神,庙有庙主,否极泰来的苦日子熬到头就是好日子。可不管咋说,猴小毕竟是老大,就算娶了媳妇,除了熬活自己的家,也肯定得管着这一家子,这也让本就穷苦得日子更困难。
奶奶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顺耳还是刮刀子,还是开始托媒人提亲,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算盘,积极的为这门亲事努力着,只要两家人能说对那就好办,管人家说啥哩。玲花家里条件也很普通,她又是老大,下面弟弟妹妹都等着,那个年代,一个公社下的家家户户,谁家和谁家倒也不会差哪里去,奶奶把筹到得钱和四色礼一股脑全放在了玲花家的饭桌上,猴小身上的腱子肉微微颤抖,老爷子笑着点了头,说彩礼是一方面,那么大的院子最好盖个新房,要不然女儿嫁过去连个窝身的地方也没有。奶奶和猴小的笑容在脸上僵持,不知道怎么回答,家里为了凑出这彩礼已经闹下饥荒,眼下这光景哪还有钱盖新房,然后就剩媒人在那里张口闭口的说和。
猴小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一笔一画的写下那些陌生的文字,满脑子里只是想娶媳妇结婚,可眼下要在院子里盖起新房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恨老爷子忽然拍脑门,最后自己只能胡乱拍胸脯,总不能立马拍屁股走人。于是在两家人的注视下,猴小战战兢兢写了一份保证书,答应老爷子三年之内盖好新房。玲花从里屋羞涩的走出来,猴那时候那时候无论干什么都有盼头,全家人东拼西凑的准备着时隔多年以来难得的喜事。
二蛋在哥哥结婚那几天请了假回家帮忙,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大老远的发现家里头一回点着发亮的红光,然后那亮光越来越大,家里好像变了一副模样,让二蛋感到陌生,屋里屋外都是人,院里的灰皮篷子反着光,院子里的木桌凳子整整齐齐摞着,妹妹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兴奋的乱跑,一看到二蛋又冲进他的怀里,二蛋立马就融进这喜悦忙碌的气氛中,他换上妈妈做的新衣服,哥哥猴小在布置着红色婚房,看着弟弟走进来说:“屈了你了,跟妈妈她们挤挤吧。”“哥,你这是说啥勒,娶媳妇要紧。”直到过了夜里十二点,家里才慢慢静了下来。
也许是眼皮子闭得太短的缘故,发麻般重重垂着,朦朦胧胧中他感觉旁边有动静,妈妈已经穿好衣服下地了,二蛋也赶紧起身给哥哥帮忙。二蛋跟着迎亲的队伍东转吸走,终于又看到一家红色的门户,村里面习俗讲究的多,猴小在亲戚长辈的簇拥下像一个木偶。
然后随着两班响器炸着鞭炮,嫂子终于随着迎亲队伍一起回家,她在车上蒙着绣花的红盖头看不清模样,前面一切都顺利,快到家的时候反而一步比一步难走,哥哥背着她走一步喊一声:“妈,你儿给你娶回媳妇子来啦。”看着别人使坏,二蛋用劲挤着他们,和哥哥一起出着汗,好在路并没有多远,他们还提前顶住门不让他们进,二蛋兴奋的挡在哥哥身前护着,那天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就好像他娶媳妇一样高兴,他庆幸自己终于也能帮哥哥一把,猴小如愿的把玲花背回了家,二蛋在摇晃的人群中看清了盖头下嫂子的模样,那双眼睛喜悦中透着不安,红唇白齿一副可人模样,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就挥不去了,他此时无论怎样也不会想到此刻美丽娇艳的新娘,会有一天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哥哥好像永远都是他羡慕的对象,好像比他永远快一步,怎么也赶不上,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哥哥一样也背着媳妇回家过日子,瞬间他无比向往那样的日子,好像旁边的人都在围着自己转,给他贺喜,脑海中想象不出媳妇的模样,转来转去田甜的样子浮了上来,过去他想过了,还没有经历的未来他也憧憬着,知识此时此刻的现在他还觉着不是那么如意,他摇摇头终于把门挤开了。猴小整个后背的湿透了,兴奋的脸上透着疲惫,终于抱着把穿着红衣的玲花放在了自家的炕上,小孩们拥进来抢着要看新媳妇,然后嘻嘻闹闹的把散出来的糖往兜里塞。
二蛋也像个小孩一样没看够新娘子,后悔没能多请几天假,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没小孩子胆大,不敢直勾勾盯着嫂子的脸看,嫂子过门第二天就帮着家里做饭干活,等他要上学走时还下了一碗白面条,吃得他满头大汗直说好吃,妈妈说他是个白眼狼,吃了那么多她做的饭,也没听你说了句好,不过二蛋觉得那味道就是不一样,反正同一碗面就不是一个味儿。家里好像也热闹起来,只是这三间窑洞就要挤六个人了,二蛋和母亲,还有妹妹住在东屋,哥哥嫂子住进了西屋,中间的门道做饭,放粮食以及一些七零八碎,好在二蛋上了高中,差不多半个月只有两天住在家里,只不过现在他到宁愿在家里挤着。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猴小的婚事表面上并没有给二蛋带来多大的变化,生活反而比之前还要紧张,家里忙着还钱,顾不上他,再加上公社一年不如一年,空有一身力气又要如何施展,这就让这个家的生活变得更家紧张,也自从猴小娶了媳妇,二蛋觉得哥哥对待自己也没有之前那么上心了,有什么话也无人可说,所以也不愿意回家,已经高二的他也已经从一个懵懂的少年,慢慢的成为了一个成熟大小伙,他明白哥哥哥的不容易,当猴小把媳妇背回这个家的时候,那幸福的笑容令他向往,恨不得也丢下书本回家娶媳妇过日子。那一年高中也在改革,从之前的两年制变成三年,刚开始他还不愿意,反正也考不上,居然还要在这里耗一年,直到那天班里劳动时同学受了伤,他背着伤员到医务室的时候又碰上田甜,也是自从那天以后,二蛋频繁的找田甜借书看,把自己沉浸在书中,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可以忘记一切。
那一天田甜说她吓坏了,也正是由于那一次,就此改变了她的选择。在学校学了一大堆理论的田甜开始了她的医学实践,她没想到第一个实践对象来的那样匆忙,那天正巧她在屋里,门外尖刺的阳光杀进屋里,割她眼睛,许久未见得二蛋猛地冲进她的生活,让她毫无准备,她以为初中毕业后和二蛋不会再有太大交集,虽说感觉很熟,可毕竟不在一个班,除了路过打个招呼以外再无其它。
那同学在劳动的时候,胳膊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大口子,被二蛋抬到医务室,正好赶上的田甜坐在那里值班,整条胳膊已经完全染红了,血从伤口流到指尖,同学死咬着牙疼得已经叫不出声,任由二蛋把他放在床上躺着,自己则像一块木头一样立在那里。
“别愣啊,血还往外流着呢,快看看怎么办。”
二蛋把她喊醒了,然后手忙脚乱的去找老师,这是田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鲜血和喊叫给吓到了,老师面无表情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镊子、酒精、棉球、酒精灯、棉线、纸巾,在简单清理后,本应由老师进行消毒的时候,老师却把镊子塞在田甜手上,然后给她打下手,临时受命的田甜夹起沾满酒精的棉球,向着疼痛溢出鲜血的口子伸去,可刚碰到伤口,酒精由于手的抖动掉在了伤口上,她把棉球塞了进去,刚刚停歇的叫声又一次喊了起来,旁边的两个同学死死的按住他,田甜回想起那次害怕极了,宁愿受伤的是她。
“赶紧再伸进去消毒啊,两只手动起来别抖,你越慢人家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