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静了片刻,讪讪道:“我们一般行诗令,春日宴行春字花令,中秋宴行秋字月令,譬如春城无处不飞花,又譬如秋空明月悬、玲珑望秋月……”
谢无陵沉默了。
沈玉娇也沉默了。
她好像又扫他的兴。
但他说的那种令,她实在也不会。
静谧的小院里飘着几分尴尬,沈玉娇抿了下唇,拿起酒坛给他倒了碗酒,嗓音放柔:“不然,还是喝酒吧?”
谢无陵看着那汩汩流出的清澈酒液,默了片刻,忽的道:“你那个谁,会识字?”
沈玉娇倒酒的动作一停,侧眸看他:“……?”
谢无陵薄唇抿了抿,眼神有些飘忽:“就你之前那个短命鬼。”
沈玉娇怔了下,虽不知他怎么突然提起裴瑕,但还是如实点了下头:“嗯,他识字。”
“是读书人?”
“……嗯。”
“哦。”
谢无陵淡淡应了下,便没再出声,端起刚盛满的酒碗,仰头就饮尽。
沈玉娇看着他这狂放的饮酒方式,很想让他慢点,别呛着了。
但他凸起的喉结滚动着,三两下就干完一碗,又一抹嘴巴,放下空碗:“满上。”
这个酒鬼。
沈玉娇心头轻叹,但还是给他倒了碗,一句“你少喝点”才到嘴边,身侧男人先开了口:“那你教我识字吧。”
轻轻的,又有些含糊,沈玉娇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待扭过脸,对上那双黑曜石般闪烁的眸子,她心下一动,错愕:“你想识字?”
谢无陵以拳抵唇,咳了声,又偏过脸,拔高了嗓音:“不行啊?”
沈玉娇:“……”
“一句话,你教不教?”
这虚张声势的威胁,沈玉娇哑然失笑。
“你有向学之心,这是好事。”她
嗓音柔缓道:“你愿意学,我便教你。”
省得她白吃白住,只略略做些家务,总觉得受之有愧。若能帮他识得几个字,也算是有助于他。
而且他若能识字学礼,日后交流相处起来,应当也能轻松许多。
这般想着,沈玉娇眼底的笑意也明亮几分:“那从明日开始,我教你《三字经》《千字文》。”
这些都是幼儿启蒙的书籍,她教他,也可当提前练习,日后也可在家给平安、谢地开蒙。
谢无陵看着她那双清凌凌的乌眸总算透出几分鲜活气儿,心下也明了——
看来她的确更喜欢那种有学问的白面书生。
自己虽没学问,脸也不算白,但胜在俊俏……
现在开始识字,当个黑面俊书生,也不算太晚?
“成,那从明日起,你开始教老子!”
谢无陵说着,端起一碗酒:“来,这碗就当谢师酒,我敬你。”
沈玉娇见状,也端起她面前那碗桂花蜜水:“我也敬你。”
谢无陵:“你敬我什么?”
沈玉娇望着他,腼腆抿了抿唇瓣:“敬你,收留我和孩子……”
谢无陵一怔,而后嗤了声:“蠢婆娘,又说这种话。”
慵懒视线淡淡扫过摇篮里熟睡的平安,扫过沈玉娇的肚子,最后落在眼前这张白嫩清婉的小脸上,嘴角微翘,酒碗“哐当”和她碰了下:“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再说这种见外话,老子真要揍你——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