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盛终于坐直起来,推起眼镜仔细地审视起他,然后问他,“你舍不得?”
司越珩这回立即回答了,“不是。”
“那是什么?”
司越珩思考了半晌,“我总觉得那家人有些奇怪。”
周嘉盛露着八卦的眼神,“哪里奇怪?是今天那辆大奔吗?”
司越珩没想到周嘉盛只注意到了车,回想昨天见到的车确实是这个牌子,他点了点头,顺便地回想昨天的事。
他可以理解收养前先暗中观察孩子的真实性格,但陈集的眼神真的很奇怪,他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周嘉盛看司越珩半天不说话,八卦的热情没了,坐回去慵懒地趴着,声音也犯懒地说:“人都是有感情,相处了这段时间你不舍也正常。不过你才多大,难道真带着这么大的孩子,以后连老婆都找不到。
而且他那个身世,你不怕被你大嫂家戳脊梁骨骂死。”
司越珩抬眼瞥了瞥周嘉盛,不认同地说:“我说了我不是不舍得。算了,我再去见见那个姓陈的。”
周嘉盛看到司越珩冒着太阳跑出去,声音追出去,“你别去揍人家一顿!犯法!”
司越珩已经走远,但忽然又跑回去。他出来忘了带手机,对周嘉盛说:“你问问小宋,那个陈集在什么地方?”
周嘉盛瞥着司越珩,缓缓拿起手机,摸鱼一样半天才打开,司越珩一下把他手机夺过去,给小宋打了电话。
小宋说了地方,司越珩就把手机扔回给他又跑了,他是真不明白司越珩在急什么。
司越珩骑走了周嘉盛的自行车,破开被太阳晒热的空气,到了镇上唯一的酒店。
小镇没有秘密,一个外地人开着豪车到了镇上,没几分钟就传遍了。
他找进去一问,前台大姐就告诉了他陈集的房间,还顺便跟他说了曾传平和陈集刚回来,曾传平人还没走。
上楼敲开门,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塞了四个人,不只有曾传平,还有陈集的父母。
陈集一家都满脸热情洋溢,招呼他进去坐下,陈母又是递水,又是递水果。
司越珩拒绝,“不用了,我是想和你们多了解一下情况。”
陈集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刚才被惊吓的窘迫,脸上透着精英的谦和客气笑道:“不知道司先生还想了解什么?我一定如实相告。”
“请问你们和穆从白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陈集顿了顿,“远房亲戚……这么说吧,血缘上确实算不上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上大学的期间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我父母都很喜欢她。”
陈集父母立即应和,陈父说:“她养父是我以前的老板,所以拖我照顾她。”
司越珩想起司婧姗说过穆从白母亲是孤儿,但是背景空白,没有被收养的记录,问道:“那她养父呢?为什么不来带穆从白回去?”
陈父忽然有些为难,犹豫片刻才说:“好像当年是因为她谈恋爱的事,和家里闹到断绝了关系。她养父是有头有脸的人,她都离家都这么多年了,不愿意再和她有牵扯。”
似乎一切都能说通,穆从白的母亲因为非要与一个已婚男人在一起,所以与家里断绝关系。
有头有脸的,姓穆的,如果是司越珩想的那家,他到时见过一两次,那个穆家确实不太可能把穆从白认回去,也确实有能力把收养过这事藏起来。
司越珩半晌没有再开口,陈集问他,“司先生,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他一时想不出别的问题,审视地看向陈集,对方自顾地规划起来。
“从白现在的年纪差不多该上初中,我有认识的朋友正好是辰光中学的校长,你知道辰光中学吧,霍城前几的中学。将来他无论是考国内的大学,还是留学都可以。”
司越珩觉得陈集在努力向他展示自己的能力,果然接着又说:“过几年我可能要调去海外公司,到时如果他留学的话,我还可以和他一起去。”
曾传平悄悄拍了下司越珩的后背,“越珩,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司越珩还审视着陈集,曾传平又说:“你回去好好劝劝穆从白,刚才他扔菜刀,差点伤到人。”
“什么?”
司越珩一惊,曾传平和他讲了去看穆从白的事。
陈集立即接话,“没事,我理解他的。他过去的事我都了解了,他这样的性格不是他的错,到时我一定会好好的管教他,绝对不会让他、犯错。”
司越珩听着陈集的话刻意强调了“管教”两个字,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冒出来。
可是再聊下去,陈集越是显得没有缺点,昨天被拍砖头,今天被扔菜刀,正常人会不生气?
最终的决定权司越珩还是留给了穆从白,只说会告诉穆从白情况。
走的时候陈集说要送他,本来已经拒绝,曾传平却拼命撺掇他搭陈集的车,连他骑来的自行车都要负责帮他还给周嘉盛。
司越珩没了办法,只得上了陈集的车。
坐进副驾,司越珩就闻到了一股很清新的香味,不是空气清新剂,更像是未散的香水,但陈集身上却并没有,陈父陈母身上更没有。
陈集把车开出去,余光侧瞥向他自然地聊起来,“听小宋说你之前也在霍城上大学,你是学什么的?”
司越珩不想聊这个话题,随口反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