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越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压不住的帅脸打开门,抬眼从门里瞥出来,他下意识滞了一秒呼吸。
他十分坚信自己是直男,但司越珩这双眼睛仿佛会什么妖术,抬眼看人时不分性别都会不自觉陷进去。偏偏司越珩本人毫无察觉,这些年不知道诱惑了多少人前仆后继,却谁也没入他的眼。
他无奈地说:“四大爷,你不会忘了我要来,在睡觉吧?”
司越珩终于眼神清明起来,让开门说:“进来吧。”
刘书砚进去把带的饭盒放在茶几上,司越珩又忘了似的盯着他,他无奈地说:“不是你叫我给你带的?”
司越珩想起来,“谢谢。书在书房里,自己去搬。”
刘书砚叫了两个工人去书房,他以为司越珩把书都装箱打包好了,人工只是搬下搂,结果看到整整齐齐在书柜里的书,他回身探头出了门问:“你是让我来给你当苦力的吧?”
司越珩蹲在茶几边,左手不太习惯地吃着小馄饨,随意地抬眼对刘书砚一瞥,“不然呢?”
刘书砚倏然被这一眼瞥得没了脾气,大约司越珩自己都不记得,大一那会儿他有次感冒上课时起不来,其他人叫他不起就走了,只有司越珩从他的一声回答就发现他生病。
作为学习机器的司越珩那天翘了课,送他去校医,之后又默默为他带了三天饭,打了三天热水,等到他病好后又变回了一心只有学习的冰冷模样。
司越珩这个人表面像高高开在悬崖上的昙花,让人觉得能和他说话都是高攀,实际上外冷内热,细腻又体贴。
刘书砚默默回去给两个工人加了工钱,给司越珩收拾起了书房,不只把所有书打包,清出来的垃圾也扫得干干净净。
工人把书搬下楼的时间,他见司越珩站在阳台发呆,走过去递给他一个书本大的画框。
“刚刚在书柜后面捡出来的。”
司越珩回头瞥到了刘书砚递来的画框,先是一怔,再才接过来,没有说话。
刘书砚小心地问:“这是你弟画的?”
“嗯。”
司越珩轻点了点头,“这是他6岁送给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这个长了脚的红色火车是我,旁边牵着火车手的斑马是他。”
刘书砚被这个天马行空的想象逗笑起来,立即又止住。
和司越珩一起车祸的还有司越珩的亲弟弟,两人一起被送进医院,弟弟不治身亡,司越珩从死亡边缘被抢救回来。
他听说过一些司越珩的家事,司越珩其实是个富二代,他爸是市里知名企业家。
但他父母都非常反对他学医,甚至到学校提过赞助千万的设备,要给司越珩退学。
一开始他以为是企业家看不上当医生,后来他才听说是因为司越珩的弟弟学画画,为了给弟弟创造一个不被世俗钱财干扰的环境,要司越珩继承家业,供养他弟弟画画。
而这次车祸,他父母更是只在弟弟的床前痛哭,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司越珩一次。
司越珩从来没有说过和家里人的关系,但他看得出来不是很好,甚至是很不好。
“书都收完了吗?”
司越珩忽然开口,走回了屋里,把画框扔到了垃圾桶。
刘书砚只看了一眼,反问道:“你真的不打算我告诉你要去哪儿?”
司越珩忽然看着他笑了下,非常无奈地说:“我真的没想好要去哪儿,打算去火车站开盲盒,买到哪儿就去哪儿。”
刘书砚又忍不住惊讶,他眼中的司越珩一直像是精密的机器,做什么都是有规划有计算的,想象不出他会做这样的决定。
司越珩忽然转了话题,“对了,我的□□还有半年的会员,还有好几个资料网都充了钱,你拿去用吧。”
“啊?”刘书砚一时没有跟上转太快的话题,司越珩已经用左手歪歪扭扭把帐号都写给他了,拿在手里有种仿佛接受了司越珩遗产的错觉。
他忽然一把捉住了司越珩的手说:“老四,你还是别走了!我总感觉你走了不会再回来!”
司越珩不习惯别人这么亲近的动作,把手抽出来,“我是没打算再回来!你少操心别人,还是想想自己的论文吧。”
刘书砚顿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想了好一会儿找到词,“那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这么快?你手还没好。”
司越珩回答:“今天复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后不会影响生活,问题不大。”
刘书砚见他说得这么轻松,反而不知该怎么安慰,主动跳开了这个话题,“那明天晚上叫上老大他们一起聚一聚,当作给你送行。”
司越珩沉默了两秒拒绝,“算了,我不想被人问那么多。”
刘书砚的话被噎了回来,最后说:“我去送你。”
司越珩还是拒绝,“不用了。”
书搬完了,司越珩送刘书砚到门口。
刘书砚在门外又回头扒着门说:“越珩,以后有什么事一定给我打电话,只要我帮得上绝对义不容辞!”
司越珩只回答了他一句,“再见。”
收走了书还有其他东西要收拾,司越珩从这晚一直整理到第二天,才终于完毕。
他要带走的东西只有一个箱子和一个背包,剩下的能卖就卖,不能卖的就扔。
最后在空旷的房子里住了最后一晚,起床就打电话叫房东来收房。
房东大约也觉得只退他一半押金不太得理,收房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终于,司越珩带着行李箱和背包,离开了这个住了好几年的地方。
下楼他先打车去了墓园,他弟弟叫司皓钰,今年还不到18岁。
车祸后他父母没有来看过他,连司皓钰的葬礼都没有通知他。
他到墓园的时候才早上九点,行李都留在出租车里让司机等他,然后在门口买了一束白菊独自找去了司皓钰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