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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种喜悦还没能生根发芽,第二枚炮弹就落了下来,不如第一颗那样让我们措手不及,可那令人窒息的气势丝毫不减,仍旧铺天盖地而来。

窝棚下方,不止一根支撑用的木头齐齐折断。我没有听到断裂的声音,但感觉到了那短促、不祥的振动。

地吸引力只留给我们极短的反应时间。有人大叫着什么,而萨姆正从我身上爬起来,伸手去抓什么东西。

我感到下方柔韧的窝棚突然倾斜下去,而我的身体也跟着向一旁滚去,吓得我立刻伸手死死抓住那些夹带着树叶、交织在一起的纤细树枝。

那些树枝撑住了我,但很多都被我惊慌之余给用力拉断了。剩下的断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的胃就像做了个侧手翻一样,引发一连的串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窝棚还在继续倾斜,而这时,我逐渐恢复的听力已经捕捉到了下面木头断裂的清脆噼啪声。

“萨姆!”我喊道,两腿只蹬了一下就不敢再乱动,因为那动作害我又下滑了几厘米。

吃力地抬起头来,我看到萨姆正咬紧牙关把自己的重量从窝棚上移开。他的一只脚已经搭在了一旁的树枝上,但一只手仍旧抓着下方的窝棚。

我发现,如果他松手的话,窝棚原本堪堪维持住的倾斜角度就会立刻像九十度逼近。

我会掉下去。

“乐乐。”萨姆听上去气喘吁吁,“抓住我的手。我需要你抓住我的手。”

我也想抓住他的手,但我想当确定如果我松开自己的任何一只手,我就会掉下去。

更上方,史蒂夫不知怎得成功将托尼推到了大树的主枝杈上。他的脸色惊人的苍白,喘息声像是生锈的锯条摩擦铁块。但他没有留在树杈上,而是像只猫一样攀着一旁的树枝,迅速向挂在斜下方的迪恩爬了过去。

史蒂夫的体重压得树枝摇摇欲坠,但他丝毫没有犹豫,哪怕树叶哗哗往下落也没有停下。

“给我你的手。”史蒂夫喘息着说。

迪恩咬紧牙关,朝史蒂夫伸出手去,然后被对方一下拉上了更为结实的枝杈。这一切就像魔术师从帽子里变出兔子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迪恩一在树枝上找回重心,就立刻转向萨姆。

“萨米!”他提高声音,“你还好吗?”

“是啊。”萨姆咬牙切齿地说,“不能更好了。”

迪恩转向史蒂夫,问道:“你能?”

史蒂夫已经朝我和萨姆爬了过来。但这一次,他爬得很慢,因为窝棚从中间断裂的缘故,想从他的位置爬过来没有太多安全的选择。

“乐乐。”史蒂夫一边爬一边说,“抓住萨姆的手。”

我张开嘴,然后紧紧咬住嘴唇。

“没事的。”萨姆在我上方低语,“你不会掉下去的,我保证。”

我想问他拿什么保证,但却缓缓松开了已经变得僵硬疼痛的手指。又有一根树枝断掉了,我的心仿佛也跟着停跳了一下。

“快点。”史蒂夫催促着我,“不用管那些树枝。直接把手给萨姆!”

我一咬牙、一横心,猛地把左手伸了出去抓向萨姆。与此同时,萨姆松开了窝棚,一把抓住了我。

“咔嚓”一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在这种情况下,稳固窝棚的最后一根木头——断了。

窝棚整个掉了下去,而我的身体也顿时失去支撑,猛地向下坠落。

然而萨姆抓住了我。更上方,史蒂夫抓住了萨姆。他的脸涨成了深红色,牙关紧咬、青筋毕露。

但他没有松手。

一点一点的,我被拉了上去。